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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深入乃蠻重地,可謂腹背受敵。為今之計,只能僥倖行險,與乃蠻人以生死為注,賭上一把了!”
鐵木真決然道。
“可汗有什麼良策嗎?請下命令吧!小小的乃蠻人和杭愛山擋不住我們蒙古人!”
好!鐵木真在心中為自己的部下喝彩。這才是真正的蒙古狼的精神,無論身處如何艱危之地,都有一種必勝的信念,從而將任何艱難險阻都視為一種化身為狼的挑戰並為此永遠保持旺盛的鬥志與決心。
“沈白,發揮你探路的特長,務必在天明之前為我軍找到一條出路。全軍安危繫於你一人之身,而你只有不到兩個時辰來完成此任務,知道嗎?”
“明白。”沈白答應了一聲。
鐵木真又道:“赤老溫,你帶些精銳士卒,隨同你哥哥一起去,保護好他。”
“諾!”
赤老溫的一雙斜眼此時也精光四射,應了一聲便隨沈白一起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漫長的等待來臨了。眾人聚在鐵木真的身邊,和他一樣,一動不動得站立在一處,不知內情的人會將他們當作哪位大師用花崗岩鍥刻而成的不朽名作。然則,他們的心中都是不平靜的。沈白的尋路能力是公認的,但是,給他留下來完成任務的時間卻太短暫了,以至眾人不得不心生懷疑。如果他無法找到出路,那麼在場的全體將士就如同被困在山澗中的老虎那樣,只能與乃蠻人拼死一搏了。
困獸猶鬥!這四個字悄悄滑過自鐵木真以下眾人的心中。然則,即使是陷入如此絕地,眾人也堅信,蒙古狼是不會輕易被困住的。他們會用自己的利爪與銳齒撕裂敢於攔阻他們的任何敵人,衝破艱難與險阻,衝破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時間分分秒秒得流逝著,全體將士已經集合起來,準備迎接天明時分與乃蠻人的決戰。他們之中,沒有人抱怨,更沒有人害怕。狼的噬血精神在瞬間被提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這個時候,時間對於蒙古狼們來說,是即漫長又短暫的。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等待,盼望……
終於,在東方的天幕露出微微的白光的時候,營門方向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沈白與赤老溫這一對小個子兄弟那並不顯眼的身影,映入眾人的眼帘。他們飛馳到鐵木真的面前,來不及下馬,只是用力得向他點頭,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全軍上馬,跟從沈白他們出發。”
其實,用不著鐵木真傳令,眾人已經飛奔向自己的馬匹。一眨眼間,蒙古全軍已經整裝上路,很有秩序得跟隨著沈白與赤老溫兄弟出發了。他們憑藉著黎明前最後的一絲黑暗為隱蔽,悄悄得沿著額垤兒河(1)行進,穿過那條人跡罕至的狹窄山谷(2),向著杭愛山另一側的家園方向疾速行進。鐵木真和他的蒙古狼們,終於憑藉著自身的才智與勇氣,戰勝了人為的陰謀與天設的險阻,突破重圍,踏上了安全的回家之路。
當全軍最後一名士兵的馬蹄踏出杭愛山谷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長出了一口氣。此時,東方已是大白,絢麗的朝陽騰衝天際,以其無限輝煌的亮色為這不懼艱危,百折不撓的狼群送上斬新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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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萬事,都難以逃脫長生天的掌控。
以上的話語在草原上流傳了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經過無數事實的驗證,頗有其合於常理的地方。
當鐵木真率領他的蒙古狼群乘著夜色突破杭愛山險隘,剛剛回到他在不兒罕山下的撒阿里客額兒(3)大本營時,還沒來得及處理自己不在時營地中發生的事務,便接待了背盟者汪罕的告急求救使者。汪罕不是先逃跑了嗎?為何還會前來求救?他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了理這一切的始末原由,不妨讓讓我們回到紀元1199年的那個杭愛山前的撤兵之夜。
鐵木真與眾將的判斷確是無誤,那位神秘的使者確是來自札木合的陣營,而且不是旁人,正是札木合本人。他此次之所以甘冒奇險,親身前來離間汪罕與鐵木真之間的關係,完全是被這個日益密切的軍事聯盟的壓力所迫。在早已被其買通的桑昆的引領下,他進入汪罕的帳幕之中。
汪罕對他的到來並不感覺奇怪。他心中有數,自己目前是奇貨可居,在鐵木真與札木合之間只有稍稍向某一方偏移一點,就會引起另一方的恐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理,他才會要求鐵木真來為他向乃蠻作戰。
“札木合,你來做什麼啊?被鐵木真知道的話,你就性命難保啦。”汪罕的臉在昏暗的火光中,顯得更加陰鷙。
札木合心中暗罵這老賊故做姿態,決定先危言聳聽得嚇唬他一下,便冷笑一聲道:
“汗啊,你盡可以信守那個盟誓,將我交給鐵木真。你是守信的,只怕他人之心卻未必如你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要挑撥我與鐵木真的父子之情?”
“父子之情?汗啊,看看你的身邊,誰才是你的兒子?克烈亦惕人是喝土拉河水長大的,蒙古人喝的卻是斡難與怯綠連河水。這些河流永遠交匯不起來,克烈亦惕與蒙古也從來不是父子。鐵木真是什麼樣人?他是天上的鴻雁,冬天到了就會飛向風和日麗的南方,才不會管留在冰天雪地中的你是凍死還是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