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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別的帳篷是用白色駱駝毛所編織而成的,因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漂亮,尤其是朝暮之間,陽光變幻最盛的時候,愈發顯現出一種淒涼之美。在者別的授意下,帳門特意安排在向南的位置上,這樣他就可以在病榻上只需稍微抬頭,南方的大海便盡收眼底。那片蒼茫壯闊,波濤翻湧的絕大水域,掠過海面直吹到臉上的風以及遨遊於其中的魚類和頭頂上振翅高飛的海鳥,都與蒙古草原上的各種海子截然不同。蒙古海子的顏色多半時清透而純淨的藍色,而這裡的海水顏色卻泛著一種模模糊糊的黑綠色。它們都是水域,也許前者要比後者大上許多倍,但是者別依舊想不通為何會在顏色上如此大相逕庭。此起彼伏的波濤從遠方視線的盡頭處不斷洶湧而至,拍打著岸邊的礁石與沙灘,而海天一線之間的迷朦霧氣之中偶爾會露出一角白帆。者別知道,那是居住在極西之地的另一種陌生的民族。根據在速答黑俘獲的商人供述,西方還有許多民族和國家。他們有著高大的身材,淡黃、深棕等等不一而足的發色,或深或淺的膚色,就連眼睛的顏色也是多種多樣,幾乎沒有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相同。哪怕是親兄弟,也會被一眼發現他們的差異。至於被俘的商人,是屬於名叫熱那亞的國家。
他是一個相當精明的人物,知道怎樣通過自己所掌握的資訊來保全性命,因此他不但沒有受到虐待,反而被照顧得很好。速不台對這個人相當感興趣,因此時常命人將他帶到者別的病榻前,向他詢問一些事情。
“羅斯人究竟有多少人馬?他們的首都基輔距離這裡還有多遠?”
“大人,前一個問題說不好。至於後一個,我可以告訴你,大約六百俄里。”
“該死的,我不懂你說的俄里是什麼。你就直接告訴我,如果一個人騎馬到那裡要走上多少天?”
“記得我上次帶著夥計去那裡收貨款,大概走了十二天吧。”
“是單騎還是有另外一匹備用的馬做輪換?”
“是單騎。大人。”
“那麼就是說,如果是一支騎兵部隊,就要快得多了,是嗎?”
“是的,我想有六、七天就足夠了。”
“不要含糊其詞!‘你想’這種話以後不要再對我說,直接告訴我肯定的答案。”
速不台有些氣惱起來,他的手攥成拳頭,狠狠擊落在旁邊的床幫上。商人被嚇了一跳,肥胖的身子向後略略縮了縮,用顫抖的聲音答道: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大人。”商人稍微鎮靜了一些,“您是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商人,從沒打過仗。所以騎兵部隊的事情,我說不上來。”
“難道你連騎兵都沒見過嗎?”
“這個……我是見過的,可是我所見過的騎兵和您的部下完全沒有可比性。”
“你們國家的騎兵是什麼樣?”
“我們的騎兵很少,除非是很高貴的騎士才能乘馬作戰,其餘的都是步兵。”
“那就說說你們的騎士吧。他們為何會高貴?”
“因為他們都是貴族,有著皇室的血統,或者是大臣們的後裔。他們都有自己的封地,可以自由支配其中的一切事務。國王只是在出兵作戰的時候才會對他們發出徵召令。然後,他們會帶領自己領地之中的步兵出發,前往匯合點,組成一支大軍。”
“他們的裝備怎樣?平時如何訓練?”
“他們的盔甲很厚,幾乎包裹了全身。就連面部也有附加在頭盔上的活動面甲來保護。面甲上,只是在眼睛的部位流出唯一的空隙。”
“和谷兒只的鐵罐子一樣嗎?那很容易對付,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者別冷笑道。
“這個嘛,應該差不多吧。”商人小心地附和著,其實心中頗不以為然,“他們平時會參加國王舉行的槍騎比賽,用去掉尖鋒的長矛彼此交手,以提升戰技,贏得榮譽。”
“僅此而已嗎?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的國家也使用這些鐵罐子嗎?”
“我國很少有騎士。我們以海軍來保衛自己。”
“海軍?可是你們的城市在陸地上,如果我率領部隊從陸路攻陷你們的城市,那麼失去陸地支援的海軍只能餓死在海上!”
“這個嘛……”
者別擺了擺手,示意速不台不要說那樣的話。然後放緩了口氣問道:
“說說羅斯人吧,剛剛你為何認為羅斯人的兵力說不好呢?”
“如果只是基輔大公自己的兵力,根本是微乎其微。可是,如果周圍的那些公國都來與他匯合的話,那麼就至少有五萬部隊了。”
“基輔大公是羅斯人的首領,卻無法指揮自己的臣屬。是這樣嗎?”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
商人答道。他覺得還是和這位得病的蠻族首領談話更為安心些。這或許是因為對方現在沒有力氣來表現自己的兇惡態度吧。但是,在不久後,他很快後悔自己輕視了者別。
“這五萬人有多少是騎兵,多少是步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