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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老溫!”鐵木真歡呼著抱起弟弟,在原地用力旋轉了幾下,這使他那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更加無法凝聚視覺——在以後的日子中,直到正式確定主從名分之前,鐵木真一度很喜歡和他開這種玩笑,而赤老溫卻始終對這玩笑不感冒。
他不太喜歡多說話,只是用手指牢牢地握著掛在胸前的鳴鏑。當他將目光停留在鐵木真臉上的時候,在旁人看來,他卻似乎在看著別處。
這就是赤老溫的理由!如此簡單卻又總是令人激動萬分。“受人點水,傾身相報”——這種發源於古代中原大地上的士之風範此時或許已經缺失許久,但是確在草原人樸素的心中以另一種表達方式淋漓盡致得展現出來。只因這小小的一點恩情,赤老溫便會以生命來掩護鐵木真,更會拋棄安全的家庭生活而投入鐵木真的冒險小集團。甘願與之同休戚,共患難,生死以之,不離不棄!而這一切的付出,卻只為那一支小小的鳴鏑!
這又是一種蒙古狼,沉默寡言卻重情守義,為情義二字而一往無前。
鐵木真知道,這樣一番情誼,是任何言詞也無法報答的。因而,他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卻暗下決心,即使是為了以博兒術、沈白、赤老溫們,以及他們所代表的新生的蒙古狼們,自己也要努力的去爭取、去奮鬥,直到有一天可以向他們提供十倍乃至百倍的報償!
第十五章 黑林的禿鷲
更新時間:2005-7-23 10:13:00
字數:8972
就在鐵木真著手建立自己最初的班底,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幹一場之時,營地中出現了一位來自遙遠西方的客人。
從他的形貌特徵上,鐵木真明顯察覺到他與蒙古人的不同。那一副高大挺拔的身板,蒙古人中幾乎沒人能超過他,包括自己那怪力驚人的弟弟別勒古台與之相比,也足足差了一頭。他的頭髮呈淡金色,眼珠是淡淡的湖水藍,看上去很舒服。高高的顴骨與高高的鼻樑配在一起,顯得相當協調。他會說蒙古語,雖然音調有些生澀,但也算很流利,致少能讓鐵木真聽懂。因此,從他的自我介紹中得知,他叫月忽難,來自阿勒壇山(即阿爾泰山)西南面,屬於一個叫畏兀兒的民族。
從他的談吐中,鐵木真意識到這是一位學問深厚且見多識廣的賢者,因此對他也格外客氣,命妻子孛兒帖熱情招待於他。當問及來意,月忽難也不隱瞞,直截了當的將自己的身份向鐵木真加以說明。原來,他供職於占據阿勒壇山一帶廣大地域的乃蠻部首領亦難赤必格勒汗的麾下,擔任外交官,此次奉命出使金國,來到這個小小營地純屬意外路過。
對於這位威名赫赫的亦難赤必格勒汗,鐵木真是早有耳聞。當年自己的父親還與他在戰場上交過手。事後,也速該盛讚此人是自己平生第一勁敵。對於這樣的人物,鐵木真自然希望能儘可能多的了解,因此向月忽難提出了一系列關於乃蠻的問題。月忽難也不隱晦什麼,有問必答,講得十分詳盡。鐵木真一言不發的聽著,將這些一一記在心中。
及至談到亦難汗的作戰風格時,他忽然搖了搖頭,臉上透出一絲失望之色。
這一微小的面部表情,卻沒有逃過月忽難的目光。他便停止了講述,詢問道:
“鐵木真首領,你有什麼想法嗎?”
鐵木真見對方已經有所察覺,便將心中想到的說了出來:
“適才你說到亦難汗在戰場上決不後退,從不以馬尾示敵,這故然是勇士的行為。不過,戰爭是以勝負為目的,暫時的進退也不打緊吧?”
月忽難聽他如此一說,不禁微微一怔,隨即問道:
“鐵木真首領,你看過兵法?”
“兵法?那是什麼?”
鐵木真的反問使月忽難有點困惑了。起初,他以為鐵木真是在裝胡塗,但經過察言觀色後,又覺得不象。沉了片刻,說道:
“兵法,就是漢人用他們的文字寫出的行軍作戰的方法。”
“漢人的東西?”鐵木真搖了搖頭道,“我沒看過,因為我不識字。”
月忽難看出他不是在做偽,不禁心中暗自吃驚。
——難道此人是一個戰爭天才嗎?居然可以無師自通,一語道破戰場上彈性攻防的本質。如果這一番言語出自一個久經殺場的人物,他或可根據經驗領悟到這一層意思,但是這個鐵木真看來年紀不大,部落里也沒什麼兵力,應該不會有此可能。
基於這番考量,他又問道:
“鐵木真首領,你參加過什麼大戰嗎?”
鐵木真搖了搖頭。
“我了解了。”
月忽難也就沒再繼續追問。此後的話題漸漸轉入關於月忽難的自身情況上來。鐵木真好奇得向他請教“外交”一詞的意義。
“鐵木真首領,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是應該知道的。在這片草原上除了蒙古部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的部落,是吧?”
鐵木真點頭稱是。
月忽難又道:
“如果你不忌諱的話,那麼請恕我直言。你的部落只怕是其中最弱小的,不是嗎?”
鐵木真認真得點頭道:
“是的,這是實情。”
“好,你很實際,這樣我們就有得談。”月忽難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之色,“那麼請容許我再問一句,你是否有恢復令尊也速該時代的榮耀的念頭或打算?據我適才的觀察,你目前正在做出這樣的努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