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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賢能的訶額倫夫人啊,

    獨自撫育著她的幼子。

    繫緊她的固姑冠(3)啊,

    扎束起衣襟在那腰帶中,

    來往奔波於斡難河的上下,

    收集起野果杜梨和稠梨。

    就是這樣的日夜辛勞啊,

    也才使得全家能餬口。

    那位勇敢的月倫母親啊,

    親手養育著她的英烈之子。

    手持著檜木短劍啊,

    挖起地榆(4)和狗舌草(5)的根,

    就憑這樣粗劣的食物啊,

    也可讓闔家人足飽一餐。

    那位勤勞質樸的蒙古母親啊,

    親手植起山韭和野蔥,

    吃著這些食物長大的孩子啊,

    日後終成為天下之共主。

    那位賢良方正的蒙古母親啊,

    用山丹之根來餵食諸子,

    吃著這些食物長大的孩子啊,  

    後來成為英明的執政者。

    那位容顏美麗的蒙古母親啊,

    在饑寒交迫顛沛流離中教育孩子,

    就是這磨難中成長起來的孩子啊,

    人人都是威名遠震的英雄豪傑。(6)

    這詩中的“蒙古母親”,自然是指月倫額客而言。然而,這不僅僅是一個稱謂那麼簡單。當其日後,更推而廣之為“蒙古民族之母”的重大意義。也就是說,月倫以其超凡的堅韌和高潔的母愛,撫育出蒙古民族的復興之神,從而走上了與“光之聖女”阿蘭豁阿並駕齊驅的至高地位,成為了所有蒙古族女性的光輝典範。甚至可以這樣說,她也同樣是全世界最為偉大的母親之一。因為,她的事跡較之阿蘭豁阿的神奇傳說更為真實而直觀,每個親身感受過肯特山區那種嚴酷環境的人都無法置疑於其事跡的真實性並由衷地認同其當之無愧的地位。

    與母親的種種辛勞相比,鐵木真的表現亦毫不遜色。十歲,這是一個怎樣的年齡?當我們這些在自己十歲的時候做的是什麼呢?無憂無慮的玩耍,攀住父母的脖頸撒嬌,為了一件不能到手的玩具躺在地下打滾、哭鬧。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十歲兒童的天賦權力,放諸四海而皆準。然而,在不兒罕孤兒們而言,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鐵木真們即使有這樣的想法,也沒有這樣的條件。別說是男孩子們,就是帖木倫這樣一個剛剛學會走路不久的小女孩,也要跟著月倫母親一起上山下河,終日勞作。環境永遠是人類最為真實的導師,它總是會於潛移默化中教會一個人很多,很多。  

    “不能讓母親一個人如此勞碌!”

    這是鐵木真就任一家之主後的第一道動員令。然後,他為弟弟們分派了各自任務。在這其中,他留給自己的工作份額是最多最繁重的。每當天不亮的時候,他便第一個起床,然後叫醒三個弟弟,一起去畜欄中放出家中僅有的十匹馬和十幾隻羊。而冬天的時候,由於一家人沒有勒勒車,因而無法遷徒以避北方的寒風凍雪。而這個時節正是草原上眾多食肉動物也因食物短缺,轉而襲擊家畜的高發期。為了保護全家人的命根子,鐵木真只能獨自一人睡在露天的畜欄之中,忍受著刺骨的風吹和令人四肢麻痹的雪地。一夜被凍醒幾次更是家常便飯,而一旦猛獸真地襲來,他還要強忍著恐懼與之作殊死搏鬥。合撒兒見兄長太過辛苦,幾次提出二人輪流值班,可是鐵木真卻不放心他的體力,最終還是一個人支撐到春暖花開的季節。從十歲到十七歲,他就這樣苦熬了七次花開花落。

    每當他看到那匹率先出欄的銀灰色騸馬摔起漂亮的鬃毛,擺動健美的四蹄,發出清越的嘶鳴時,鐵木真的眼中就會出現短暫的幻覺,他會不由自主得將一個人的身影添加到馬背之上,隨其一路跑出的富於韻率感的上下起伏而趨於生動。僅僅在這一刻,他覺得父親還活著,依舊往來馳騁於家人的面前,用沉靜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人,時而會報以讚許的微笑。說來,這一生之中,他還沒見父親笑過幾次。然而,只憑那僅有的不多幾次展顏之中,他便感到父親笑的樣子其實很好看,甚至於有一絲靦腆。過去,他總覺得父親過於吝惜笑容,現在真正當家了才了解到,原來父親並非不願笑,只是被身上的各種重壓抑制了笑的心情而已。  

    現在,鐵木真不僅要帶領著弟弟們終日放馬牧羊,還要利用有限的閒暇時間去河灘邊釣魚以奉母親。母親太累了,可是僅有的羊又不能宰掉,只能補之以魚肉,否則她很可能會因操勞過度而一病不起。父親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再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失去母親,不然今後的生活就只剩下一片黑黯了。至少目前的天空無論如何陰霾,總還有母親用那雙業已粗糙不堪,裂了無數小口的手勉力支撐著一絲縫隙,總算有一點陽光照落在自己以及弟妹們的身上,既微弱卻又彌足珍貴。

    但是,在鐵木真的生活之中,更多的還是密雲不雨的時候。大大小小的烏雲疊梁架屋般在他頭頂上織出一張又一張危險的羅網,這其中距離他最近的莫過於兩位同父異母的兄弟。

    自從那個背叛之夜後,這兩個人便一直採取自行其是的態度,絲毫沒有承認鐵木真新確立的一家之主地位的意思。最近,隨著他們愈發健壯起來,挑釁的事件便層出不窮。他們雖然不是雙胞胎,卻有著十分相似的相貌,一樣的高大,一樣的粗野,一樣的力大無窮,一樣的桀驁不遜。每當他們並肩出現在鐵木真的視線之中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就會襲上心頭,使得呼吸都很難順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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