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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無論這位算端為回教世界帶來了什麼,出於同情弱者和對蒙古征服者的不滿,詩人們還是寫下了眾多輓歌來哀悼他、紀念他。現擷其中兩首以享讀者。
——這一首是在他死亡之際,一位佚名詩人所作:
啊,你為求擺脫困境而死去,
你雖生自父母卻孤獨的死去,
啊,你化為塵土,饑渴於海岸;
啊,你在財富頂上貧窮的死去!
——另一首輓歌如是說:
穆斯林國土的算端在哪裡?
大教主的榜樣在哪裡?
勁若鋒刃的他在哪裡?
柔若矛杆的他在哪裡?
確實,這場災禍已給我們帶來了
無法清除的不幸。
(二) 巴里黑
當者別與速不台的使者將摩訶末的確鑿死訊送到成吉思汗面前的時候,蒙古軍主力正隨大汗在撒麻兒罕境內的那黑沙不草原(11)過冬。
仇敵的死亡並未引發成吉思汗過多的感慨。在他眼中,摩訶末根本算不上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如果不是為了報復訛達剌的血仇,洗涮對方加諸於蒙古人之身的侮辱,這樣一個只會說大話的懦夫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中。因此,他僅僅略略頷首以示了解,便不再多做詢問了。他甚至沒有發布下一步行動的指示,因為早在二將出兵伊始,他便早有明訓:如離弦之箭般按照我所規定的方向前進!離弦之箭是毋需回頭的!
“就讓他們向著廣大的世界繼續前進吧!”成吉思汗如是說。
相較於對摩訶末身後之事的漠不關心,他反而更加留意於那幾名向蒙古軍投誠的前算端隨從。在他看來,這些人能夠追隨落難的主公直至其壽命終結,在自動解除義務後才來歸降,這足以證明他們是忠誠而又明智的人。基於一向鼓勵這種忠誠的理念,成吉思汗命令使者回報兩位大將,務必厚待他們並安全地送來自己的面前。
在處理完這些事情後,成吉思汗便立刻將所有的精力投注於全面征服呼羅珊地區的準備工作之中。
呼羅珊(Khorasan)(12)一詞,出自波斯文。其意思是指波斯的“東方”。這是一片呈現出狹長之狀的草原地帶。發源於帕羅帕米蘇斯山脈、普什科赫山和比納魯山的大小河流使草原上星羅棋布的綠洲變得更加肥沃。這些河流灌溉了這些綠洲以後,繼續向前流淌著,直至消失於茫茫沙漠之中。這片巨大的沙漠在幾千年來正在無聲地侵蝕著伊朗高原腹地的草原,向其周邊地區以輻射的形勢闊散不休。因此,這裡的居民們也在幾千年來通過堅持不懈地努力維護灌溉系統,和沙漠做著永無止境的鬥爭。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保護那些構成他們的生存基礎的果園、稻田、麥地、牧場以及榆、楊雜混的防護林,還有那些令人賞心悅目的公園。在此前的無數世紀中,這裡的居民以苦澀的汗水和堅韌的耐心,不斷墾殖著這片土地,使得這裡的富庶程度放眼當時的整個歐亞大陸,也是數一數二的。建立於這豐富的物質基礎之上的波斯文化更是自遠古以來便大放異彩。有“波斯荷馬”之稱的史詩《列王記》的作者,不朽的菲爾杜西(13)就誕生在徒思城(14),他的同鄉——偉大哲學家阿爾•加扎利(15),則有穆斯林世界的帕斯卡(16)之稱。你沙不兒是詩人娥默.枷亞漠(17)的故鄉,他那帶有悲觀色彩的感覺主義詩章集中體現了東方文化的一切優雅與精緻。然而,當紀元1211年的春天來臨的時候,這朵嬌艷綻放的文明之花將經受一場比嚴冬更加苛酷的冰寒風暴的無情摧殘。
蒙古軍隊呼羅珊的征服行動以成吉思汗率軍在忒耳迷(18)渡過藥殺水(阿姆河),兵鋒直指呼羅珊四大名城之一的巴里黑(19)而展開。做為呼羅珊地區的北方門戶,這座有著周長12公里土質城牆的綠洲城市已非首次見識來自北方的蠻族入侵,即使是蒙古軍,他們也曾與者別和速不台的部隊打過交道。面對這些匆匆而過的敵軍,該城的居民們採取了明智的恭順態度。當成吉思汗的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他們依舊希圖以照方吃藥的辦法來免除危機。可惜,這一次他們想錯了,這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征服者所要求的不僅僅是表面上的臣服,他要將這座有著堅固防禦的城市夷為平地,以使之不能為以札闌丁為首的花剌子模殘黨所利用。
“全體出城!大汗要檢點人口!”
這樣的命令在晨霧瀰漫的城區內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直到各家各戶內唯余因失去照管而四家遊走的牲畜後,才漸趨止歇。
城外的空地上,市民們被全副武裝的蒙古軍按照百人或千人之數分為多群,無論性別、年庚。成吉思汗本人則高居於宮帳前的金椅上,一言不發地默默注視著部下們來往忙碌。晨風吹動他頜下的濃密鬍鬚,而身體的其餘部位卻絲毫不動,使之如同一座鐵鑄的巨像,凜然生威。
“看來,大汗是要按老規矩辦了。”
抱病從軍的遼王耶律留哥向立在他身邊,面帶憂戚之色的耶律楚材小聲說道。對留哥而言,大汗無疑是契丹再興的大恩人,然而延途之上所見所聞的殺戮與破壞還是令他難以認同。即使他明知那些拼死抵擋的城市應遭此報,卻也不能完全釋懷。
“晉卿兄,你不打算進言相勸嗎?你的話,大汗應該還是會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