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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魯安(1),興都庫什山脈東部重要的隘口。它是一片狹長的台地,被險峻的高山和奔流動盧加爾河夾在中央。向北望去,但見山崖峭拔、險如刀削、幽谷曠野、渺無人煙、空氣稀薄、萬籟俱寂。回首南顧,由無數高山融雪形成的瀑布匯聚而成的盧加爾河在台地的東方拐了一個巨大的彎汊,如同錦帶般環繞著台地,滋潤著亞高山草原的植被。巴魯安城就建在這個巨大彎汊的中間部分,也就是台地的東南端。與之遙相呼應的是西北端依山而建的那座小小城堡——瓦里安(2)。它扼守著山口,仿佛是巴魯安的忠實保姆,護衛著台地上的一切。
失乞忽都忽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因此沒有急於攻打巴魯安,因為根據探子的回報,札闌丁已經派出了一支軍隊,扼守該城。自從他在哥疾寧繼位後,以算端的名義號令四方,北方的花拉子模殘部和南方各土邦的首領立刻趨之若騖,兵力增長的速度幾乎一日千里。
經過慎重考慮,失乞忽都忽將部隊列陣於山口,做出隨時切斷兩座城堡之間連續的姿態,另外派出兩個千人隊去佯攻瓦里安堡。
“記住,你們的目標是將巴魯安的敵軍引誘出來,因此最初三天不必強攻,擺擺樣子就可以。如果三天後巴魯安方向仍無動靜,那就全力攻擊,拿下城堡。”
根據失乞忽都忽的預想,這是探知札闌丁是否已經帶領主力到達巴魯安是最佳策略。如果派出援兵,那麼無疑是其主力已至。自己更可以半途設伏,消滅援軍;假若置之不理,就說明敵軍兵力不足,那麼趁機攻取瓦里安,便可斬斷巴魯安城的羽翼,為下一步圍攻巴魯安掃清障礙。基於以上考量,他在佯攻部隊出發後立刻派出大批探子,嚴密監視巴魯安方向的一舉一動,本軍則做好了時刻出擊的準備。
然而,此後事態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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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闌丁與鐵王所率領的花剌子模主力比失乞忽都忽軍提前一天到達了這片台地。他們的部隊數量幾乎是蒙古軍的一倍,即七萬之眾。其中,騎兵多為從北方逃來的突厥殘部,步兵則多取自本地土著。雖然兵力占優,但是札闌丁並不急於去挑戰失乞忽都忽。他深切的知道,這支倉促成軍的部隊究竟能夠發揮幾成戰力,還是個未知數。諸侯們前來追隨自己,也不過是出於對蒙古人的種種暴行的畏懼之心,渴望得到強力人物的庇護來保住土地和財產。自己必須先通過小規模戰役的勝利來逐步提高士氣,這樣才能進一步樹立權威,加強支配力,以彌補軍隊組織構成上的鬆散無序狀態。
果然,在進入巴魯安的第一天裡,就因為部隊駐紮的問題而連續發生了數次小規模騷動。本地軍認為突厥騎兵是逃來避難的膽小鬼,從心眼兒里看不起他們。而突厥人亦同樣懷有輕視步兵的心態,蔑稱他們是躲在自己背後的地老鼠。為了平息紛爭,札闌丁不得不親自出面,充當兩方面之間的調停人,召見雙方首領,幾乎磨破了嘴皮子才算使他們了解到大敵當前,必須內部團結才能得到保全的道理。
會議剛剛結束,門外傳來了一聲馬嘶。札闌丁的視線微微一動就見到了來人,剛才的疲憊之色當即一掃而空。
“陛下辛苦啦。”
沉鬱中隱含著強勁之氣的聲音是那樣熟悉。來人正是鐵王滅里。
“呵呵。”札闌丁苦笑著,“對付這些不識大體的愚蠢之輩,真是比戰勝蒙古人還要困難呢。”
也只有在滅里的面前,他才會放棄強勢的外表,露出輕鬆自如的神情。多年來亦師亦友的關係使得兩位勇者幾乎達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
“先坐下來陪我喝上一杯酒吧!讓我們輕鬆一下。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急事……”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
滅里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蒙古軍進攻瓦里安堡的軍情向年輕的算端如實道來。做為全軍的先鋒,自從進駐城內之後就時刻關注著蒙古軍的動向。從歷次與蒙古人的交鋒之中,他體會到了敵方廣布斥侯戰術的妙用,因此也效法敵軍,專門組織起一支偵察騎兵,因此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很難逃過他的眼睛。
“消息不是很樂觀。昨日午夜時分,蒙古人分出一支部隊向西北而去,包圍了瓦里安堡。”
“那裡有多少守軍?”
“五百人。”
聽罷滅里的匯報,札闌丁沉吟片刻,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
“這就是了。蒙古蠻賊的伎倆大約可知。”
“陛下要採取何種策略應對呢?”
滅里的謹慎口調令札闌丁頗感不適。自從他成為算端後,這位師友的態度便一改往日,開始有意識地與自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當然,這是做為臣下理所應當的恭敬姿態,但是札闌丁從心理上還是感到相當彆扭。
“五百士卒至少可以抵擋上數日,何況蒙古人的目的是誘出我們的援兵,然後半途截殺,消耗我們的兵力。因此他們至少在三天之內不會認真攻擊。”
“可是,三天後呢?瓦里安與巴魯安互為犄角,彼此呼應。如果任憑蒙古人奪取瓦里安,不諦於斷去我們的一條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