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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有限之圍獵,
莫叫軍卒動嚼環。
此律既出如違反,
輕則鞭笞重者斬。
為我熟識老親眷,
可擒拿之詣我參。
非我所知之等閒,
就地問斬無賒欠。
濟河直入那地面,
依此道路躍溝塹。
翻山直入那地面,
行我軍令破天險。
此行之事盡皆言,
助力全賴長生天。
捉得脫黑脫阿子,
狠狠殺了攜首還。
遇得兀都亦惕人,
盡屠其眾報舊怨。
遙憶當年不兒罕,
孤寡之時遭兵燹。
今朝揚眉吐氣焰,
造起鐵車(3)擊敵頑。
窮追猛打直至那,
深水之底地之端。
你在我背後,
如在我眼前。
你在天之遠,
如在我身邊。
謹記我之言,
萬能蒼天必佑你。(4)”
鐵木真考慮到他們二人此行要途經整個草原中最為荒涼的地帶——飢餓草原(5),因此為他們制訂了嚴格穩妥的行軍策略。他這飽含情義的惇惇教誨令沈白與速不台心中在激動之餘復生警惕之心,發誓謹記軍令,定建大功。果然,他們二人說到做到,將兩支最後的蔑兒乞惕人一網打盡,徹底根除了這條隱患。而鐵木真親自指揮的對乃蠻殘部的進攻也以勢如破竹之勢將其徹底擊潰,活捉,斬首。除了早先出奔喀喇契丹的古出魯克之外,余者悉數遭到覆滅。而當三路大軍凱旋會師之際,鐵木真的最後一個心腹之患——札木合也終於落網了。他是被自己的五名手下捆綁著押到鐵木真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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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說過,在杭愛山乃蠻覆滅以後,這位塔陽的盟友、鐵木真的畢生大敵、前古兒汗札木合因其再度採取了落井下石的背叛行為而威望大損,跟隨他的部眾紛紛離他而去,投入鐵木真的麾下。而他自己終於落入了孤家寡人的悲慘處境,被迫流亡到蒙古地區的邊緣地帶——位於科布多湖泊地區與上葉尼塞河流域稠密的西伯利亞泰加森林地區之間的唐努山區,帶著僅存的五名從人淪落為以劫掠為生的盜賊。唐努山脈的頂峰海拔高達三千米,平均海拔也在兩千米以上,是一片渺無人煙的雪域之國。
札木合之所以選擇這裡,完全是看中了寒帶針葉林中的那些黃鹿和野羊可以做為食物的來源。事到如今,什麼合縱連橫都是虛話,惟有添飽肚子才是當務之急。他還在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繼續與鐵木真搏鬥下去。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對鐵木真有著強烈的憎恨,更沒有幾個人如他一般執著於這個信念。當他的野望之火猶自燃燒不息之際,動搖的風卻已經在他的五名部下之中悄然吹動了。
一天,他們幸運地獵得一隻野羱羊。在朝不保夕的日子裡,這種收穫令飢腸轆轆的流亡者們喜不自勝。望著手下們歡呼雀躍的表現,札木合的心卻在隱隱刺痛。遙想當年,別說是自己,即使是眼前這些人也不會因為這小小的獵物而興奮一至於此。
“唉,看來我是真的落魄啦!”
心中發出嘆息的同時,他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他指了那倒霉的羱羊說道:
“各位,在我們不得不忍受更為粗劣的食物時,能吃到這樣的羊肉,也算心滿意足了吧?”
“是啊!是啊!”
五名隨從之中的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著,惟有其中一名小個子青年卻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過去,他一直充任近側侍從的職務,因此對於這位主君的性情了解頗深。他向幾個得意忘形的同伴連使眼色,這才制止了他們的喧譁。
他們默然扒下羊皮,剔除骨頭,然後點燃篝火來烤肉。札木合自然不會參與這種僕役執事,依舊如從前般穩坐在旁,靜候部下們獻上熟食。不久後,他第一個拿到了烤羊肉,照例是最好的部位。雖然心中依舊為這種寒酸生活而悲愴不已,但是卻無法抵禦生理需求。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啃食起來,只覺平生美味莫過於此。
然而,正當他準備咽下最後一口羊肉的時候,幾隻手同時抓住了他的身子,並迅速將其按倒在地!
“譁變!”
奇變陡生,饒是札木合機警過人卻也只能落得個措手不及。頭腦之中念頭方生之際,他已經失去了自由。五個隨從同時發難,將他擒住並用事先早已準備好的繩子牢牢捆住,押來蒙古軍中。
鐵木真與札木合的重逢是在一個陰翳的天氣里,颯颯陰風仿佛在為這位末路王者唱著無詞的輓歌。宮帳前,鐵木真肅然挺立,以目光迎接這位從安答到敵手最後淪為階下囚的故人。對於他,鐵木真的感情是複雜的。自從兩部落分手後,二人之間歷經了十三古列延之戰、闊亦田之戰、乃蠻侵攻戰、紅柳林之戰、黑林逆襲戰以及最近的杭愛山之戰。在一連串的血雨腥風中互相抗爭,互競雄長,以草原為棋枰,人命為棋子,天下霸權為賭注,窮二十載光陰手談這驚世駭俗、震古爍今的天下棋局。
當札木合的身影進入鐵木真的視線後,他發現自己幾乎已經認不出這位老對手了。二十年的風霜以及近期以來顛沛流離的生活剝落了他的全副舊日神采,兩腮塌陷,面有菜色,配合著這身襤褸的衣衫,從頭到腳哪裡也看不出這居然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古兒汗。唯一保留下來的,只有那副招牌式的微笑依舊掛在臉上。如同一間經歷風吹雨打的破舊老店,除了招牌未改之外,其餘一切都已衰敗不堪了。見到他這樣子,鐵木真的心頭掠過一絲酸楚。一時間他原諒了札木合過去針對自己的一切陷害與威脅,舊日情義重回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