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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軍官為自己的發現滿意得笑了。他探出有力的臂膀,就要將忽闌掠上馬背。眼見他的手便要碰到那嬌柔的腰肢時,忽闌的一雙秀目倏然睜開,兩道蘊含嗔怒的森嚴目光直逼那軍官,令他心中微凜,一雙手就此滯在半空,竟是不敢再向前一寸。
“我是兀窪思蔑兒乞惕族長答亦兒兀孫之女忽闌,要見你們的鐵木真汗。你帶我去!”
忽闌清清朗朗得說道,語氣中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命令意味。
“大汗不見女人,除非是給他做床上肉墊的女人。”
蒙古軍官神情略有些恍忽,但語氣中依舊帶著征服者的狂氣。
“你叫什麼名字?”
忽闌逼問道。那表情仿佛她才是一切事物的主導者。
“納牙阿。”
軍官不由自主得回答著,心中納悶自己明明掌控絕對的力量,卻要接受對方的逼問,居然還回答得很順當。
“帶我去見你們的大汗,他會因此而獎勵你的。”
“真的?你那麼肯定?”
“當然。你將他最愛的可賀敦帶給他,他怎能不賞賜於你?”
“小丫頭,你挺會說笑話啊。”
“是不是笑話,見過大汗自有分曉。”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不過要是大汗不要你,你可就是我的床上肉墊啦。”
“一言為定!這賭我打了!”
“哈哈,這大概是我這一輩子最輕鬆的賭博呢!”
納牙阿仰天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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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過,納牙阿渾身打了個冷戰。眼前是草原,背後是燈火通明的大營。緊緊困縛雙臂的繩子告訴他,他真的不該和那個叫忽闌的蔑兒乞惕女子打什麼賭。
“真是輸得莫名其妙啊。”
他苦笑著想。真不知道自己當時中了什麼邪,居然聽信了她,如今卻落得一個被判處死刑的下場。鐵木真那一雙凌厲的眼神和飽含怒氣的話語不時閃過他的腦海與耳畔。
“兵荒馬亂,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三天之久,居然還敢說什麼毫無私情。況我早有軍令,凡得女子財帛一律上繳,再依軍功分配,你居然隱匿此女達三日之久。欺瞞第一,違令第二,還敢巧言令色,該當何罪?箭筒士,給我將他推出去斬首。”
鐵木真對納牙阿的辯解全然無視,凜然宣布對他執行死刑。
“那個女人真是個害人精啊。”
正苦笑間,背後傳來斷喝聲:
“到地方了,跪下領死吧。”
納牙阿沉默得跪倒在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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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帳內,鐵木真嚴厲得逼視著忽闌,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嬌滴滴得女子居然敢對著自己發出憤怒道指責:
“你們這些男人,除了殺男人、奸女人外,還有什麼本事?幾乎每個蒙古人都想姦淫我,你們都是不要臉的禽獸!”
自從稱汗以來,鐵木真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當面痛斥過。即使是當年那個極端敵視自己的桑昆,也不曾如此,何況是一個女人呢?然則,她的話卻也並非沒有道理,每一次戰爭過後,到處都會充斥著奸淫擄掠,殺人放火。這樣一個無拳無勇的女子置身於如此環境之中,等待她的將是何種命運,是不言而喻的。唯其如此,鐵木真就愈發堅信忽闌是在撒謊,為遮掩自己失身而撒謊。她的身子本來是作為一件求和的禮物,一件理當獻給自己的禮物,卻被別人搶先偷偷享用了,而最可疑者莫過於那個被自己判決了死刑的納牙阿。遭到一個被征服民族的女子的冷遇,這對鐵木真而言是破天荒頭一遭,單從這一點而言就足以令他怒不可遏。更有甚者,她居然在遭到別人的強暴後卻將一腔怒氣發泄到自己的頭上,堂堂的蒙古汗,草原的主人,卻要代人受過,遭到一頓沒頭沒腦的辱罵。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等我處死那個納牙阿之後,就輪到你了!接下來,所有碰過你的傢伙都要被揪出,然後統統處死!”
鐵木真的聲音里有著驚人的狂暴之意。眾將驚訝的發現,一向深沉穩重的可汗居然一反常態,性情大變。這種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令他們的面色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此時,整個帳幕內唯一沒有任何動搖的惟有忽闌一人。她依舊維持著冷利的神情,眼只射出面對納牙阿之時同樣的泠泠青光。
“我的身子是青白的!還有納牙阿,他是無罪的,如果沒有他的三天保護,我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你可以隨意毀滅一條生命,但不能隨意毀謗一個無缺的人格!”
“你胡說什麼?蔑兒乞惕的賤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為了活命,那怕讓她們去跟公狗交配,她們也不會遲疑的!”
鐵木真哪裡肯相信忽蘭的話。在他的思想中,所謂的堅貞不屈,以死自守只能出現在男人的品格中,女人永遠只是在一時間屬於某個男人,而當這個男人再也無力保護她的時候,那個女人便會立刻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用自己的肉體與姿色來免除一死。這些話他從來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礙於母親和妻子的那些往事,始終不曾說出口來。今日不知怎地,居然在這個小女人的言詞譏諷下脫口而出。是她擾亂了自己的心,更是她將自己一貫保持的冷靜驅趕一空。這個女人怎麼可能如此大言不慚得向自己撒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