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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撒兒,我要你答應他們,然後立刻前往汪罕軍前投誠。”
“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當我是札木合那樣的小人嗎?”
合撒兒的臉色立變,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兄長的面前表現出憤怒的神情。
“我的手足,我怎會懷疑你!”鐵木真將自己的雙手按在合撒兒的肩頭上,似乎在試圖平息他的憤怒,“我要你去向汪罕詐降,騙他放鬆警惕,然後我們的軍馬便可裝作是你的詐降部隊突襲他的營地,一舉擊敗克烈亦惕,活捉這隻老禿鷲!”
聽到兄長說出了計策原委,合撒兒的臉上這才露出釋然的表情道:
“放心吧,兄汗!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定叫汪罕老賊著咱們的道!”
鐵木真當即召集眾將入帳議事,命箭筒士在自己的帳幕四周嚴密警戒,以防走露消息。當他向眾將講明自己的作戰立案後,大家略一思索後都同時任為此計甚妙,可以實行。於是,鐵木真立刻開始布署作戰方略。做為欺敵主力的合撒兒率先被安排去行事。他派出兩個口才膽略具佳的人——兀烈亦惕部人合里兀答兒和兀哈良部人察忽兒罕二人為密使,向汪罕陳述自己的回覆:
“汪罕我父,因我妻女在你手中,我兄鐵木真已對我生出疑慮之心。我向他表白,他不回答;我向他哀求,他不理睬。我要求見他,卻看不到他的蹤影;我想追上他,卻找不到路上的馬跡。如今的我如同臥於曠野之上,抬首隻見星空寂寥,千般言詞無人願聽。雖然我相信汗父不會虧待你那卑微的兒媳與孫兒,但心中怎能不牽掛。倘得父汗賜予希望與保證,我願帶領部眾去依附於你的帳前。”
合撒兒又囑咐二人,得到回音後立即返回,鐵木真軍將秘密開進到克魯漣河下游的阿兒合勒苟吉(1)列陣,等待密使返回。二密使領命後於大軍起程前幾天出發,晝夜兼程,順利來到汪罕處,將合撒兒的話語當面向汪罕轉達。
汪罕終究要為他的貪婪與偏見付出代價,顯然對合撒兒的降意深信不疑。在他看來:任何人的心中都不會存在“忠貞”二字,永遠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匍匐於強者的馬前,臣服於一已之私慾。
他命二名秘使傳話給合撒兒:
“回去告訴合撒兒,說我將象歡迎自己遠遊的兒子歸來般歡迎他。請他打消一切故慮,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將在自己的金帳內為他盛排筵宴,接風洗塵。”
說罷,他命人取過一隻牛角,用小刀割破自己的一根中指,滴了一些血在裡面,這樣合撒兒可以將血混入酒中飲下,做為立誓的信物——可是,他忘記了,就在不久前,他也同樣以這種方式來與鐵木真立約,如此輕率的血誓,誰會再相信?
汪罕將承血的牛角交予親信亦禿兒堅,派他做為立約特使,持此盟物隨同合里兀答兒以及察兀兒罕二人前往合撒兒處。三人離開黑林,向預定的阿兒合勒苟吉方向進發。一路無事,然則在將要接近蒙古軍營時,亦禿兒堅抬頭遙望前方,卻看出了一些問題。
“這部隊看上去也太多了吧?至少是有幾萬人啊。合撒兒這樣的叛逃之身,即使可以帶出一些兵馬來,也不可能達到如此眾多的人數。這哪裡是投降的殘部,分明是一支足以吞滅克烈亦惕的侵攻大軍啊。不好,恐怕是中計了!得想個辦法擺脫這兩個蒙古人,逃回去向汪罕報信。”
心念電轉之間,他忽然停下馬,向同行的二人道:
“好象有石子嵌入了我的馬蹄,你們先行,待我將馬收拾好就來追你們。”
合里兀答兒和察兀兒罕二人自然不傻,他們也看到了自軍的部隊,情知被亦禿兒堅看出了破綻。當下也不再多說廢話,合里兀答兒圈轉馬頭劫住他的退路,察兀兒罕從正面逼過來,二人以巧妙的方式將亦禿兒堅包夾了起來。亦禿兒堅見騙不過對方,只得拔刀相拼,以期奪路而逃。三人你來我往地對戰了幾合後,合里兀答兒猛地揮刀格開亦禿兒堅的劈砍,卻不肯後退,反而雙腳摘出馬鐙,糅身向前飛撲,摟住亦禿兒堅的頭頸奮力一扯,二人登時齊齊從馬背上滾落在地,扭打撕扯作一團。一旁的察兀兒罕也不怠慢,飛身下馬,上前相助。不久,二人就齊心合力地制服了亦禿兒堅,將他捆綁起來,押在馬上來見鐵木真。鐵木真看了一眼俘虜,示意交予合撒兒處置。合撒兒也不多言,手起刀落斬便斬下了亦禿兒堅的首級。
鐵木真這邊正與兩名秘史交談,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汪罕營地的確切位置和最新動向,判斷克烈亦惕此時確乎毫無防備,回頭對合撒兒道:
“汪罕他們正在歡欣鼓舞得準備酒宴歡迎你呢,咱們去給他添些熱鬧吧。”
此言一出,眾將一齊縱聲大笑起來。笑聲一止,鐵木真立刻下令全軍出擊。士兵們武器、糧食、裝備齊全,人噙枚,馬摘鈴,數萬騎兵分做幾十路兼夜疾行,直搗黑林。剎那之間,草原上如同撒下了一張鋪天蓋地的黑色巨網,懵然無知的克烈亦惕部則完全變成一條難以逃脫的魚兒。這場四面張羅,一擊必殺的合圍之戰,將在一個充滿清冷空氣的凌晨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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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林的清晨,夜霧漸漸自林間散去的時候,克烈亦惕的部民們正欲踏著微熹的晨光按步就般地開始一天的勞作。然而,初出帳幕的他們立刻發現了四周的異樣:樹林在一夜之間突然茂密起來了。隨即,他們發現那些黑色的影子並非樹木,而是無以數計、殺氣騰騰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