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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耐不住飢餓的他決定尋找一條出路。他牽著馬向林邊走去。走了幾步,回頭一看,見馬鞍子丟了,只有馬的攀胸和腹帶還在(2)。鐵木真認為這是長生天的示警,不讓他此時出林冒險。於是又原路返回密林,又躲了三天三夜。最後,飢腸轆轆的鐵木真又決心走出樹林。來到林口,突然一塊大如帳幕的白色岩石從山上崩塌下來(3),滾至他面前,擋住去路。毫無疑問,眼前奔來的這塊大石表明,長生天不讓他出林。於是他再次原路返回,又在密林中堅持了三天三夜。
第九天頭上,他實在支持不住了。在整個這段時間,他除了吃過幾個野果以外,沒有吃任何食物。他想,與其在這裡毫無作為地挨餓等死,不如冒險出去。決心已定,他遂抽出平時用以削箭的小刀,來到那塊大石處,斬斷纏在大石周圍的藤條和樹枝,開出一條通道。然後,他牽著馬,循著砍開的路向外走去。
他這一人一馬剛一走過大石,耳中但聽一聲胡哨,埋伏在林口的泰亦赤兀惕人便一窩蜂地撲上來。瞬間,他的身形被淹沒在一片耀眼的刀光劍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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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秘史》原文為,“雉雛每其退翎乎?涎羔每其長成乎?”
(2)見《秘史》原文,“鐵木真在林中三宿,牽馬來時,其馬鞍脫落矣。回視則攀胸、腹帶依然而脫落焉”。
(3)《秘史》原文為,“落白石大如帳房”。
第十章 斡難河之囚
更新時間:2005-7-23 10:12:00
字數:6178
鐵木真被做為俘虜帶到泰亦赤兀惕人的臨時營地。對於目前的處境,他並無一絲恐懼之感,唯一擔心的是除了自己之外,家人中是否還有其他人落入對方的手中。因此,一路上他留意傾聽身邊敵人的談話,同時仔細觀察周遭的情形,最終得出的判斷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同樣落入敵手。因此,他很慶幸自己的安排是相當正確的,雖然身落敵手,但至少母親和弟妹們如今是安全的。
關於塔兒忽台,鐵木真依稀還記得此人在自己三、四歲的時候曾經出現在乞牙惕人的營地之中。現在想來,他當時是為了什麼事情去和父親進行一次談判,其結果大約是不歡而散。但是,他對自己的態度還算和藹,甚至還親手將自己抱上過馬背,教自己怎樣拉弓。由此可見,這應該是一個有些風度的男子,或許不會輕易殺掉自己。
就是懷著這樣坦蕩的心情,鐵木真平靜地站在敵首領塔爾忽台的面前,以鎮定的沉默迎接著對方投射過來的審視目光。他當時並未意識到,這種沉默是來自父親也速該的潛移默化,以至於對塔爾忽台產生了一種無形的鎮攝,令對方心中騰起的殺機於瞬間消彌怠盡。
“殺了他也許並不是個好主意,反而會令他那些乞牙惕氏親戚們產生怨怒。如果帶回去加以折磨,給他屈辱,讓他屈服,從精神上轍底戰勝也速該後裔。讓全體蒙古人都知道,也速該的後人向我投降了,泰亦赤兀惕人才是蒙古部落的支配者。”
能想到這一層,可見塔爾忽台也算是位人傑了,可惜缺乏志向的他卻不能獲得長生天的回應。數年後,他將為自己這個一廂情願的決定而後悔萬分並付出慘痛的代價。
按照塔兒忽台的吩咐,部下們扒光了鐵木真的衣服,將兩根一摟粗的圓木一前一後架在他的脖子上,用浸過水的牛皮繩牢牢綁在一起,同時又將他的雙臂也水平捆綁於圓木之上,做成了一副粗重結實的木枷。之後,他們便收兵回到了位於斡難河上游的新營地。
在營地中,塔爾忽台命令部下押解著戴枷的鐵木真巡遊示眾,並大肆宣揚著自己如何英雄了得、神機妙算,一舉生擒了也速該的後人。
這種高聲叫賣式的宣傳立刻吸引了眾人的聽覺。人們在得知鐵木真被抓的消息後,紛紛跑出帳幕來圍觀。在圍觀者中,鐵木真看到了許多熟識的面孔,都是拋棄過自己一家的乞牙惕氏同族,其中包括自己的幾位叔伯——答里台、捏坤和阿勒壇。
這些男男女女們望著眼前的鐵木真,看著他如不兒罕山嶽般高大威猛的身軀,堅如岩石般的筋肉,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默然目送他緩緩穿行於眾多帳幕之間,直到他消失於其他部落的帳幕之間。沒人敢上前搭話,但人們終於意識到,不兒罕孤兒長大成人了,生出了蒼狼的爪子。
即使是在戴枷示眾——這種莫大屈辱之中,鐵木真的頭腦也並未停止轉動,反而變得更為清醒和敏銳。從族眾們臉上所顯現出的黯淡神情和較原先更為破舊的帳幕以及數量愈發稀疏的馬匹與羊群上得出了一個結論,以前聽聞到的那些關於本族人生活更加困苦的傳言是極其真實的。當本族從主導地位跌落於泰亦赤兀惕人的附庸後,遭到的打壓和迫害是嚴重的,甚至於淪落為蒙古各部中最底層的一族。同時,他也意識到,塔爾忽台他們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殺害自己的念頭。他們的目的無非是要將各種羞辱加諸已身,最終達到攝服全乞牙惕氏,徹底瓦解本族自也速該以來在蒙古人心中建立的威望與地位,使本族永遠沉淪下去。這對鐵木真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暗自思忖著:“示眾完畢後,以後的日子裡恐怕就要面對毒刑拷打了,再之後無非是兩條路,不屈而死或被迫效忠,然後成為最低賤的孛斡勒(奴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