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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營地之前,他小心得操控著坐騎,放輕馬蹄,悄沒聲得穿過一座座沉寂的帳幕,及至出離險地,立刻猛加一鞭,騍馬吃痛,待要嘶叫,又被沈白裝置上的特殊嚼子控制住不能出聲,只得向前猛得一躥,四蹄趟開,疾馳而去。
在他背後,相送的鎖兒罕失剌直到望著這一人一騎消失於遠處的地平線,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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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真一路邊策馬狂奔,一面想著自被俘以來的見聞。自己九死一生逃出了險境,當真是兩世為人了。然則,他想得更多的是,泰亦赤兀惕人不能妥善處理各族之間的關係,反而歧視、打壓乞牙惕一族。這樣的高壓所造成的之離心離德的傾向正在與日俱增。自己將其奪回,將其重置於自己的支配之下,恢復父輩時代的光榮與威名,現在看來也並非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即使在這條路上還將會出現種種艱險與阻礙,但是只要自己不喪失志氣與目標,終究還是會有成功的一日。
眼前是看不清路途的黑夜,可是在他的心中,希望的光芒已經微露樨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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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赤老溫(tchilaghoun,tchila’oun,tchilon),蒙語意為“石”。這個名字在突厥與蒙古族內都被廣泛使用。
(2)《秘史》原文作,“其家有徵,每注乳,澎之徹夜達旦”。
(3)《秘史》原文作,“我非語汝曰:尋汝母汝弟去乎?”
(4)《秘史》原文作,“龍多兒之逐雀入叢也,而叢救焉。今來投我,何出此語。”龍多兒是一種黑眼雀鷹,身靈巧,善於捕食。漢文名字叫“鸇(讀zhan)”。
(5)鳴鏑,一種遊牧民族在狩獵或戰爭時使用的響箭。其原理為箭簇穿孔,一旦射出則風自孔入,激發聲響。是一種獨特的指揮信號。
(6)《秘史》原文作,“拆其枷而焚之,俾乘(房)後載毛車”。
(7)《秘史》說,這是一匹“口白草黃不駒牝馬”。牝馬,即母馬。
(8)《秘史》上說,“不與鞍,不與燫,與弓一,與箭二”。不給馬鞍和火燫,正如我在小說里解釋的那樣,是防止暴露自己而招致災禍,同時路上也不可投宿,應該日夜兼程,離開這裡越遠越快越好。給弓箭自然是為了防身,但是只給兩支箭是要求鐵木真遇到敵人不可戀戰,只須逃命即可。
第十二章 良友博兒術
更新時間:2005-7-23 1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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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逃亡非常順利,為幸運所光顧的鐵木真沿途再未遇敵。那些泰亦赤兀惕人顯然還停留在對營地的全面搜索之中,使得斡難河兩岸空無一人。
即使是這樣,鐵木真依舊不敢大意。他按照鎖兒罕失剌的囑咐,一路狂奔,不敢稍有停留。渴了、餓了就在馬上吃喝羊肉和馬奶酒,困了就伏在鞍鞽上打個盹。就這樣一連跑了三天,直到眼前現出不兒罕山的雄齊身影后,他才放下心來。
這時,另一個問題就出現了——去哪裡尋找自己的家人們呢?在原來的營地處,他未敢多留,只是隨意查看了一番,見除了當日設置的拒馬障礙和那座東倒西歪的帳幕廢墟之外,已是物在人空了。這一點,他並不意外。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何況那次夜襲已經說明此地距離泰亦赤兀惕人過近,難以保證安全。以母親的聰明自然不會再留,此時一定帶著弟妹們遠遠離去,別尋棲身之所。
既然此地不堪再留,鐵木真就順著人畜在草地上留下的蹤跡,溯斡難河岸而上逶迤而行。當他到達乞沐兒合河(1)匯入斡難河的河口地帶時,從一個牧羊人的口中得到了關於不久前有一家人從此渡河,向別帖兒山口方向遷移的消息。
從對方言語中對這一家人的形貌描述中,鐵木真斷定那就是自己的家人。於是,他立刻縱馬馳向西南,在一天後來到了連接別兒貼山口之前的豁兒出恢小丘。在小丘的陰坡上,他看到了一間簡陋的小帳幕,便試探著近前查看,第一眼就發現了攜帶著弓箭正準備出獵的合撒兒、別勒古台和合赤溫。兄弟見面自然是喜不自勝,四兄弟以有力的擁抱和熱情的歡呼述說著生離死別的驚與喜。
聞呼而出的帖木格也立刻看到了兄長,他本也打算上前擁抱久違的兄長,但很快發現兄長身邊所有的空位都被三個身強力壯的哥哥所占據,自己根本無法插足期間。他長聲驚呼著,轉身奔回帳內向母親報喜。
帳幕中的訶額倫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因激動過度而語焉不詳的帖木格的話語中弄清楚外面發生的一切。她靜靜得坐著,略略沉默了幾秒鐘後,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口中喃喃自語:“長生天保佑!長生天保佑!”
原以為已經失去了這個最令她驕傲也最令她憂心的兒子,但此時卻又奇蹟般得回到她的身邊,令這位以堅強和智慧著稱的母親一時間不知所措。此時,此事,除了以天神眷顧來形容外,再沒有其他途徑來解釋這一奇蹟。
帳幕外,熟悉的腳步聲再度響起,鐵木真走了進來。這時,早已激動得無法自持的帖木格和帖木倫立時撲上前,緊緊抱住高出自己甚多的兄長的腰,涕淚縱橫,悲喜交加。最後,訶額倫也加入了擁抱的行列,她摟住鐵木真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帖住兒子的臉,不停得磨搓著,以低沉的聲音,象是對鐵木真,又象是對自己哽咽著輕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