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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他的御帳內,二十餘位締結聯合條約的公爵們正在進行著一場馬拉松式的議事。雖然所有的部隊已經都陸續抵達了集結點霍爾季察島,士氣也相當高昂,但是在究竟怎樣進攻,進攻何處的問題上,眾人提出了很多主意,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因而久久議而不決。正在此時,加利奇公帶著俘虜提供的情報進入了會場。
“各位,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準確的情報。韃靼人的營地就設在海邊,只要我們一舉奪取這裡就可以斷絕他們的後路。而且,他們從撒拉遜人、谷兒只人、阿蘭人以及彼洛維茨人那裡搶來的金銀財寶就都屬於我們啦!到那時,別說是在坐的各位公爵,就連一名普通士兵也能繫著金腰帶回家呢!”
“啊!這是真的嗎?”
這個關於龐大財寶的信息使得眾公爵那被不休的爭執與討價還價所麻痹的精神驟然為之一振,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的消息千真萬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名譽來擔保!”
“哦!那我們還等什麼?這就全面出擊,出其不意地攻入韃靼人的營地,殺光他們的人!奪取他們的財寶!”
御帳內一片歡騰之中,基輔大公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待歡聲稍落,他有沉重的語氣問道:
“親愛的兄長啊,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不相信你,但是請說得再具體一下這個消息的來源,好嗎?”
“這是從一名剛剛捉到的韃靼俘虜口中得到的。捉到他的人是你的部下,可是他們卻差點粗暴地殺掉他,險些使我們錯過了戰勝敵人的良機!”
“僅此而已嗎?你就是憑一名俘虜的供辭就要將全軍都投入進去嗎?如果他是韃靼人派來引我們進入圈套的誘餌,那可怎麼得了?”
聽到這樣的詰問,加利奇公臉上的神色立刻難看起來,表弟的懷疑無疑傷害了他的自尊心。當下,他立刻反唇相譏道:
“我的兄弟,你怎麼啦?以為我是三歲孩子,連真話與謊言都分不清了嗎?還是你認為我在幫助韃靼人引大家去上當受騙?”
“你知道我沒有這意思……”
加利奇公用嚴厲的聲音打斷了表弟的解釋。
“你的意思我早就明白。當我們越過第聶伯河,向南挺進的時候,你的部隊卻始終落在最後的位置上。你總是害怕在自己出兵的時候,尤里會從背後襲占基輔,把你趕下御座!你除了自己以外,根本不相信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
“基督啊!是什麼樣的魔鬼附在我兄長的身上,讓他用刀子般的中傷來刺痛我的心!在主的面前,我問心無愧!”
“你有沒有愧,自己最清楚!”
大公的表白絲毫沒有感染加利奇公,反而使他的聲音更冷,眼色愈厲。
“不可容忍!”大公終於憤怒了,“榮譽即吾命!我要求你為自己的惡語中傷而道歉,否則唯有決鬥,用失敗者的鮮血來洗刷另一個人的名譽!”
基輔大公雙手高高舉起,仰面向天,大聲疾呼。
“樂意奉陪!”
加利奇公的火紅披風一抖,手已按在了腰間的佩劍劍柄上。
旁觀的眾公爵初時見他們兄弟爭吵,還抱著興災樂禍之意,及至發展到動武的邊緣,才各自慌了手腳,搶上來將盛怒難禁的二人強行分隔開。然後七嘴八舌的勸慰道:
“我們要對付的是韃靼人,怎麼可以自已火拼呢?”
“你們是兄弟,更該相互信任,相互和睦,成為眾人的表率啊。”
在混亂的御帳中,唯有兩個人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他們一位是年青的羅斯托夫公瓦西里科,另一位則是那盲目歌者格列米斯拉夫。然而,兩者的表情和心意卻又各不相同。前者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嗤笑,悠然自得地安坐不動。後者則眉頭緊鎖,雙目緊閉,滿腔悲憤抑鬱之情溢於顏表。
終於,混亂的場面漸漸平息了下來。雖然兩位表兄弟依舊彼此如鬥雞般對立,但是決鬥事件終於還是被化解了開來。但是,這場風波對於原本已經出現了無數龜裂的脆弱聯盟來說,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充斥於耳中的愚蠢、自私和貪婪,使得格列米斯拉夫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他拄著手杖緩緩站起身來,在雜亂無章的爭吵中慢慢走出了御帳。懷著晦暗心情的他,悽惶地立在灼熱的陽光下,只覺一陣陣燥熱的感覺襲上身來。不一時,額頭上便出了一層薄汗。然而,他現在寧可自己出的不是汗,而是淚。乾涸多年的眼窩中,竟是欲哭無淚,惟有一絲自嘲:
“伊戈爾的遠征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對於長久以來所養成的不和與紛爭的惡習而言,又算什麼呢?”
任何思想在此時也屬多餘,盲目的歌者唯有一聲嘆息。
“是在為我們這些鼠目寸光的烏合之眾而嘆息嗎?那就多謝啦。”
“不愧是尤里公的侄子,果然不凡。”
背後的腳步聲與話語幾乎同時傳入格列米斯拉夫的耳中,但他還是很快就辨認出來人的身份。
“再次感謝您慷慨的讚譽。”
雖然對方看不見,但是瓦西里科還是恭敬地向對微微欠身,然後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