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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元顯頓時怒火中燒,當即一步邁入,重重一哼:“下去!”
所有的聲音嘎然而止,樂師、歌妓看了看司馬元顯,又把美目紛紛投向了司馬道子。
司馬道子抬起醉熏熏的眼晴,招招手道:“元顯?你來了怎麼也不通報?也罷,既來了便陪為父喝上兩盅!”
司馬元顯也不理會他的父親,目中綻出寒芒,再次喝道:“滾!莫非要我請出家法?都下去!”
司馬元顯這一發怒,殿內的幾十名女人均是花容失色,再也顧不得司馬道子,逃一般的退出了大殿,自從誅了太原王氏王恭一族以來,司馬道子頹勢日顯,司馬元顯卻銳意進取,年前,趁著司馬道子酒醉,授意朝庭解除了司馬道子司徒及揚州刺史職務,並自領揚州刺史,以琅邪王司馬德文為司徒,司馬道子雖然勃然大怒,卻無可奈何,可以說,如今會稽王府的真正當家人已不再是司馬道子了,而是司馬元顯。
司馬道子晃了晃腦袋,稍稍清醒了些,不悅道:“元顯,你這是何意?你欲染指朝政,揚州刺史已讓了給你,你還待如何?莫非為父尋個樂子竟也礙著你的眼?”
司馬元顯略一拱手,便道:“我司馬家的天下危機四伏,父親居然還有心思飲酒作樂?”
司馬道子擺了擺手:“何來危機?逆賊王恭已被夷滅三族,殷桓二賊也退回荊州,氣勢盡失,如何再敢東進?更何況,斬了王恭之後,為父以桓玄為江州刺史,出身於弘農楊氏的流民帥楊佺期為雍州刺史,殷仲堪任廣州刺史,此舉可令三人失和,必將內鬥不休,又何來的餘力東進?元顯,你危言聳聽了罷?”
第四十九章徵調奴客
司馬元顯冷冷一笑:“父親算無遺策,今次卻是失算了,據兒得來信報,殷仲堪被貶廣州刺史之後,大怒,命桓玄與楊佺期領軍東進,但桓玄遲疑不決,似有就任江州刺史意圖,楊佺期也為之心動,後殷仲堪以桓楊二賊所領軍卒家眷安危作挾,放言:如期不退,皆斬!逼使楊佺期率先領軍回撤江陵,由於殷楊二賊相繼撤退,桓玄驚懼不已,只得棄江州追趕殷楊二軍,直至尋陽(今江西九江市)方才追上。
而殷仲堪既失荊州,萬不得已只能倚仗桓玄為援,恰好桓玄也須藉助殷仲堪的兵力,故此據勢相結,殷楊二賊因桓玄家世聲望,共推桓玄為盟主,皆不受朝庭命,昨日,三賊已有表文呈上,為王恭申冤,並請誅劉牢之與譙王司馬尚之!”
“什麼?”司馬道子面色大變,這個消息有如當頭一棒令他呆愣當場,也意味著桓玄、殷仲堪、楊佺期三人,再次結合為一緊密的軍事聯盟,之前的分化努力已宣告失敗。
司馬道子的酒徹底醒了,連忙問道:“這該如何是好?倘若三賊再次下都又該如何?”
司馬元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淡淡道:“桓玄狼子野心,豈甘久寄荊州?且三賊互相猜忌,只因須合力對抗朝庭而不敢反目罷了,兒以為,三賊各懷異心,不妨再添上一把柴,令殷仲堪復刺荊州,加桓玄督荊州長沙、衡陽、湘東及零陵四郡諸軍事,以桓玄兄桓偉代楊佺期兄楊廣為南蠻校尉,或可離間桓玄與殷、楊二賊,父親以為如何?”
司馬道子並未作答,而是負手繞起了圈子,片刻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分荊州四郡與桓玄,殷仲堪必如坐針氈,豈能再事桓玄?而南蠻校尉主理荊州俚僚,典統地方軍兵,可立府置僚佐,位尊權重,以桓偉代楊廣,楊佺期豈肯善罷干休?當真妙不可言啊,僅此一計,便可分化三賊,建康無憂矣!”
司馬元顯卻當頭一盆涼水潑下:“父親且莫高興的太早,劉牢之素有江東惡虎之稱,他反王恭,僅由王恭輕慢待之,全不顧尊卑主從,假使日後與他起了衝突,難保不會揮師西進,以建康區區兩萬禁軍,如何是北府軍敵手?請問父親,屆時該如何應對?”
司馬道子的笑容急速斂去,臉面重新布上了憂色,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北府軍的威脅,好半天,才沉吟道:“之前王恭督北府,你成功誘反了劉牢之,今次不妨故伎重施,於劉牢之麾下尋一有實力將領暗地收買,於關鍵時刻舉義歸於朝庭,你看如何?”
司馬元顯不假思索道:“對於北府軍來說,王恭是外人,叛了也就叛了,而劉氏世代為將,祖輩因永嘉喪亂徒居京口,當年謝玄募軍重建北府,劉牢之率部曲投效,屢立奇功,於淝水一戰更是首挫敵鋒,在北府軍中威望甚重,何無忌、孫無終之輩豈敢叛他?父親只要把這心思流露出來,劉牢之必大怒,全力圍攻建康!”
“莫非拿他再無辦法?”司馬道子跟著問道。
司馬元顯正色道:“為今之計,只有壯大自身實力,才能使劉牢之不敢輕動,兒以為,應徵調江南諸郡免奴為客者填充兵役,如此,至少可多征三五萬軍!”
“不可!”司馬道子頓時面色大變,急聲道:“莫非你忘了孝元皇帝正是由此才被王敦凌迫至死?”
司馬元顯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孝元皇帝之所以能定鼎江東,全賴士族支持,徵調奴客自然會激起反抗,但如今近百年過去,當年顯赫一時的門閥又剩下幾家?而江東士族人材凋零,耽於享樂,多為鬥雞走狗之輩,有些人連馬都不會騎!他們哪來的能力反抗朝庭?當然了,不滿肯定是有,可那又如何?莫非還敢起兵作反?父親,現今局勢已險惡之極,倘若再不作為,一旦劉牢之殺上門來,咱們父子二人就只能引頸待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