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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清晨,海岸線才出現在了眼前,由於船隻太多,因此並未駛入溱水,這沒辦法,幾千條船能把整個江面都堵塞住,只得在海邊尋找著適於泊岸的地形。
然而,因著溱水的沖積作用,沿海以灘涂為主,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很不容易,約摸正午時分,才尋到一片擁有足夠水深的開闊地,但寬度僅有三里左右,這麼短的截面,沒法讓船同時停迫,只能分批分次,每次靠岸兩百艘左右,其餘船隻在後面等著。
海岸邊,喧鬧震天,貨物、馬匹正被陸續運到岸上,從表面看,秩序井然,奈何船隻太多了,三千條船,一次兩百艘,意味著要停靠十五次才行,儘管將士、水手及其隨軍家眷把速度加到了最快,但清空一批次的船約需要兩到三個時辰,同時清完之後,空船讓道,新船補位又要花時間,來來回回一算,差不多四個時辰才能完成一批次的登陸,這也意味著,要六十個時辰,足足五天才能全部上岸,就這還沒算上夜間摸黑上岸需要額外花費的時間!
作為第一批次上岸的衛風等人均是臉面現出了苦澀,浙江南岸由於築有堤壩,船隻沿著江邊一字排開數十里直接下錨,可以一性次全部走光,新羅、百濟沿海也有大片的深水開闊地適合艦隊停靠,可番禺沿海的沖積地形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漸漸地,日頭愈發西斜,海岸上依舊忙的熱火朝天,第一批次的船隻才卸完貨物,陸續離開海岸向著離海岸線不遠的幾座小島駛去,這幾座小島將作為船隻的臨時停靠地,第二批次的船也在依次駛來,而在岸上,除了擔負警戒的一千軍,其餘的軍隊還沒有集結!
衛雙由於有孕在身,正靠在布帛堆上休息,俏面布滿了倦容,褚夫人回頭看了眼,無奈道:“飛揚,雙兒困的吃不消了,這樣睡著很容易受風寒的,不如先進城安頓好,難道你還打算待將士們全部登岸了再進城?”
王道憐也提醒道:“將軍,您其實可以先湊個幾千軍入城,妾看不光是雙雙姊,其他的姊妹們與二位主母也快撐不住了,您入城安頓好了再回來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不就得了?鄧將軍還在等著您呢,番禺距海邊也就十來里罷了。”
衛風點了點頭,喝道:“傳令,全軍集結!”
海邊立時一陣奔波,不多時,集合起了步騎各兩千!
衛風又轉頭喚道:“陳喜,這裡留一千人暫時交給你,本將去去就回,注意,匆要混亂,給女人小孩搭個簡易營帳遮遮風就可以了,男人嘛,湊和一夜也沒什麼,對了,公義,你協助陳將軍,如何?”
“遵命!”陳喜與謝公義雙雙施了一禮。
衛風這才大手一招,領著兩千騎兵,一千步卒,以及搭乘著簡易車輛的女人們向番禺行去。
過了半個時辰,借著落日的餘輝,一座高約兩丈,方圓二十里左右的土城出現在了眼前,城池南門大開,數百人立在門外等候,劉興男忍不住道:“將軍,番禺的規模不小嘛,和京口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裡面怎麼樣!”
衛風微微一笑,並未接腔,他的注意力被一名三十來歲,身著黑色武官服的中年男子吸引了去,這人身材不高,面色黝黑,卻顯得精壯幹練,渾身散發出一股剽悍的氣息。
衛風的直覺告訴自已,這就是鄧逸。
果然,這名男子跨前兩步,拱手問道:“本將交州刺史麾下都護鄧逸,請問可是新任廣州刺史親臨?”
衛風單手一舉,一名親衛會意的遞來節杖與詔令,又一名親衛幫著佩帶上印綬,也才上前兩步,厲聲道:“本將衛風,奉天子詔命出刺廣州、督交廣二州諸軍事!”
“嗯?”鄧逸以及隨從均是有些發愣,事先沒人能料到,新任廣州刺史竟是一名二十出頭的白面小郎君,甚至還有人留意到了衛風身後的那麼多女人,在驚艷之餘,又不免生出了些輕視!
第三五二章戎節限交州
鄧逸最初也持有類似的想法,在他看來,衛風無非是建康的士家郎君前來坐鎮一段時間鍍個金,以獲取加官進爵的資歷,也不怪他會這樣想,交廣二州歷來是朝庭眼裡的莽荒之地,來這裡當官相當於流放,正常人誰願意來?
比如最初的陶侃,是被王敦排擠過來,近的桓玄,自領了廣州刺史就沒見過影子!而且身為交州本土人士,鄧逸並不清楚河東衛氏在今年之前,已淪落至連士籍都幾乎不保的境地了,只不過,當他把目光移向了衛風的身後的三千步騎時,想法又有了些動搖!
騎兵均是勒馬備韁,隊形齊整,威武又而嚴謹,給人一種正在蓄勢待發的感覺,步卒也腰背筆挺,握著武器的手穩健有力,更令人驚駭的是,這三千軍面容冷厲,目如鷹鷲,頭頂上方竟隱隱有一股濃冽的煞氣在盤旋繚繞,一看便是一支紀律嚴明的精銳之師!
要知道,交廣地處邊陲,晉人力量薄弱,周邊蠻族環肆,叛亂時有發生,要想在這塊土地上生存,不戰鬥是不行的,交廣二州的本土晉人自小便在戰鬥中成長,這也養成了當地百姓剽悍、勇武的風氣,同時背靠大海,又讓他們視野開闊,易於接受外來的新鮮事物,富有探索、冒險精神!
另所謂都護,都為全部,護為帶兵監護,都護即為總監護之意,秩兩千石,專責邊疆地區征討之任,內地的將軍有可能是戰五的渣渣。就象王凝之的安東將軍、司馬元顯的中軍將軍、桓玄的大將軍等等,這些人不是衛風看不起,多半連弓都拉不開,而鄧逸能在交廣這樣的惡劣環境中做到交州都護,不可能是依靠裙帶關係上位,必然是武力強悍,征戰經驗豐富,他認為衛風的兵是精兵,就絕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