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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中,一夜很快過去,經清點,這一次突襲錢府,共獲得糧食五萬石,豬牛等牲畜近五百頭、雞鴨等家禽超過兩千隻,絹帛布匹兩千匹,還有黃金兩百斤,白銀三千斤,但更令衛風動容的,則是獲得了標準一石弓200副、弩100架、箭矢超過萬枝、刀矛劍接近兩千之數、甲五百副、其中明光鎧占了二十副、袖筒鎧一百副,其餘的都是兩襠鎧,另還有戰馬六匹!
這個結果令所有人都大為振奮,錢氏只是不入流的士族,就有如此之多的資財,那麼,其他士族呢?
在天色放亮,連同佃戶婢僕在內的兩千多人正要出發之際,蔣宣忍不住提議道:“主公,這附近還有幾家士族,咱們…不如今夜再辛苦一趟,找一家端了吧?”
這話問到了大伙兒的心坎里,就連衛風都有了一瞬間的心動,隨即便搖搖頭道:“凡事適可而止,咱們要不是窮的過不下去了,也不會打劫錢氏,滅人全族有傷天和,這種事可一而不可再,走的夜路多了總會撞見鬼,若有一人逃了出去,不出幾日,朝庭必會派精銳圍剿,而且不會再如以往般草草應付了事,那咱們只有死路一條,好了,有了這筆資財,今後不許隨意劫掠他人,回到山寨後,除了部分人手整編新加入的弟兄,其他人都給老子好好睡一覺,今夜跟老子出發去陽羨,明日咱們將搖身一變為朝庭兵馬,從此將有個好出身!”
“是,主公教訓的是,屬下受教了。”蔣宣通紅著臉拱了拱手,王蔓與小蘭卻是美目中現出了欣慰之色,她們就擔心衛風得了甜頭而收不了手,那可真成徹徹底底的盜寇了。
衛風丟了個放心吧的眼神過去,便大手一揮:“出發!”
兩千餘人趕著牲畜家禽車馬,浩浩蕩蕩的向著山寨行去。
幾乎同一時間,舟山群島中的一座較大島嶼,幾艘海船正緩緩泊向岸邊,簡易碼頭上早有數百人拱立相迎。
最大的一條船上,船首昂立兩人,其中之一是孫恩,他是百餘年前趙王司馬倫的臠臣孫秀後代,年近五旬,身長八尺,峨冠博帶,面容清矍,頜下三縷長須,袍袖鬍鬚被海風吹拂的連連飄動,簡直就像個再世神仙。
在他身邊的是盧循,盧循出身於范陽盧氏,是晉司空從事中郎盧湛曾孫,盧湛雖是名家子,早有聲譽,才高行潔,為一時所推,卻因中原喪亂而顯於石氏,在羯趙官至侍中、中書監,後被冉閔所殺,因此盧循的父祖不得不南渡建康,由於盧湛仕趙及子孫晚渡,使得曾是高門甲族的范陽盧氏淪為了婚宦失類者,盧循及其父祖三世無官爵,盧循只能娶孫恩妹為妻,與地位較低的琅琊孫氏結成姻親,無奈默認了自已的低等士族身份。
看著碼頭上愈來愈清晰的數百張面孔,盧循恨恨道:“師君(孫恩叔孫泰)聽說王恭作反,特召集數百豪傑義士討伐,卻不料,王恭由於劉牢之叛變而被縛建康夷滅三族及黨羽,倘若至此而止,倒也罷了,師君不過白忙活一場,可那司馬道子父子畏懼師君受人敬信,且黃門郎孔道、鄱陽太守桓放之、驃騎諮議周勰等官員皆敬事師君,竟以卑鄙手段誘斬了師君及其六子,還虧得姊夫你不在建康,才能僥倖逃得一劫,每當回想起來,循既痛恨也窩心,姊夫,咱們可不能忍氣吞聲,得找個機會殺回建康為師君報仇啊!”
“哼!”孫恩冷哼一聲:“師君被害,乃我天師道大事,自然不能善罷干休,更何況,既使你我不欲生事,司馬道子又豈會手下留情?這一次來海島,不過是暫避一時,總有一天會殺往建康!
說起來,任何人都可以與王恭為敵,唯獨劉牢之與北府軍眾將不可以!以奴軾主,背主叛上歷來為人所不齒,何況劉牢之曾放言:大丈夫唯有弄天下人於股掌間耳,此人虎狼之性已可見一斑,但朝庭不僅不下詔罪責,反而令劉牢之盡領王恭舊職,由此可以判斷,司馬氏的確氣數已盡,司馬道子根本無能裁製劉牢之!”
“這…”盧循眉頭一皺,沉吟道:“劉牢之既能反王恭,他日也能以清君側為名反司馬道子,我觀司馬道子沉溺酒色,已現暮態,倒是其子司馬元顯銳意進取,若循所料不差,司馬元顯絕不甘心身邊臥有惡虎一隻,必會加強自身實力以應對來自於劉牢之的威脅。”
“哦?”孫恩似是若有所悟,不由問道:“如今朝庭各方勢力涇渭分明,司馬氏所能倚仗不過是宮城兩萬禁軍,又豈會是北府軍敵手?若劉牢之引軍西向,他除了開城揖降還能如何?”
盧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海面,好一會兒,才應道:“或會徵調江南諸郡已免奴為客者往建康填充兵役。”
“這怎麼可能?”孫恩當即驚呼道:“當初孝元皇帝定鼎江東,曾徵發揚州諸郡奴客為兵,以備征役,結果引來王敦作反,各大士族束手觀望,使得孝元皇帝鬱鬱寡歡而亡,前事之鑑,後事之師,司馬元顯豈會如此不智?莫非他還想重蹈覆轍?”
盧循緩緩道:“百年後的形勢已不同於百年前,曾經顯赫一時的潁川庾氏已煙消雲散,琅琊王氏、陳郡謝氏只是依靠冢中枯骨才能勉強維持住風光,太原王氏剛被族誅,龍亢桓氏自桓溫之後已日薄西山,士族力量被削弱到了自南渡以來的最低點,司馬元顯不會看不出,因此,為了對抗來自於北府軍的威脅,縱使明知徵發樂屬會激起不滿,他亦會行險一搏,否則,一旦劉牢之與桓玄、殷仲堪勾結,他只剩下引頸就戮一條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