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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恩卓現出了深思之色,識海中綻現出了一粒微弱的靈光,只是朦朦朧朧把握不清!
衛風又自顧自道:“再拿有熊氏來說,三千年前雖是有熊氏征服了東夷與九黎,可如今哪有有熊氏的半點影蹤?沒有了吧?但這並不能代表有熊氏已經消亡了,他與東夷、九黎結合為了一個新的種族,那就是夏!
夏曆六百餘年,為商所取代,但是,夏人並沒有消亡,而是與商合為一體,總稱為商人,之後的周人、秦人、漢人、乃至我晉人無不是走的這條路子,黃帝老祖留下的血脈並沒有斷絕,而是在與周圍部族的融合中如滾雪球不斷壯大,彼此融為一體,如今我江東地面,只剩下了一個種族,那就是晉人,而這晉人,涵蓋了當初的楚人、山越、越人、吳人與中原士民,且無人不以晉人自居!
這些個部族難道就沒有撕殺過嗎?難道互相之間沒有仇恨?那麼為何又能融為一體?我現在就告訴你,實因但凡黃帝血脈,都有一顆包容的心,願與周邊部族相互學習,取長補短,直至彼此融洽,從此再不分你我,剛開始或有主次之分,但是最多百年不到,就會談不上誰主誰次了,因為已經緊密的結合為了一個種族!”
還是那名親衛,心有所感的嘆道:“將軍,末將曾聽祖輩提過,一百多年前,吳人與山越互相攻殺,論起景象之慘,恐怕不下於今日的晉人與俚人,可是誰能想到,僅僅百來年後,山越與吳人都不存在了,竟全部歸化為了晉人。
就拿末將來說吧,也不從把自己當作山越,因為山越已經融合為了晉人的一部分,晉人的身體裡流淌著山越的血脈,並且隨著晉人向四面八方開拓,山越的血脈也會在各處落地生根,至於最早與晉人融合的那批山越,其子孫後代在江南各郡都過的好好的,該納的稅就納,該服的役就服,有本事的,還能發家致富,連入朝為官都有,置高屋豪宅,納嬌妻美妾,和晉人沒什麼兩樣嘛,對了,將軍您是會稽本士人士,請恕未將斗膽猜測,說不定祖上也是山越呢!”
衛風悄悄的丟了個讚許的眼神過去,果然是一手帶出的親衛,關鍵時刻最懂自己的心思啊!
俚人們卻是全都默不作聲,似乎是有所體會,尤其是冼恩卓那黝黑而又精瘦的臉龐上,竟現出了一絲迷惘,衛風想說什麼,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只要不笨不傻都能聽出,冼恩卓無非是耿直罷了!
可是,這真的可行嗎?即使自已能放下仇恨,族人又如何放下?何況俚人之間相互攻殺掠奪,這份仇恨又該如何了結?
這個念頭一出,冼恩卓立刻晃了晃腦袋,他也有仇恨啊,兩年前與李家山城作戰,結果兵敗被俘,與他一同被俘的還有一千多人,兩年時間內,被折磨至死的占了半數,剩下的苟延殘喘,誰都不知會死在哪一天,女人們更是慘糟令人髮指的凌辱,那些被背著的小孩,就是產下的孽種!
冼恩卓強行收斂起神色,冷笑道:“說一千,道一萬,你不過是一個巧舌如簧之徒,你說你們晉人有一顆包容之心,這數百年來那麼多枉死的俚人是死在誰的手上?又該向誰去討命?你們晉人屠村滅寨,殺人盈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包容?”
衛風不以為然道:“以前的事你不能賴給我,我也不想和你再舊調重彈,之前你就說過,俚人與晉人之間恩怨交織,誰都是血債纍纍,已經沒法理清誰是誰非了,對不對?
我只想告訴你,冤冤相報何時了,互相之間仇視攻殺,永遠不會有個盡頭,你的祖輩與你,全都過著朝不保夕日子,就拿你來說,如果不是我突襲李家山城,你還有坐下來與我說話的機會嗎?
或許你會自誇,你們俚人是如何如何的勇敢,又是如何如何的漠視生死,可是你有為子孫後代想過嗎?你不想讓他們過好一點,甚至走出大山去見識外面那豐富多彩的世界?”
冼恩卓頗有一種理屈辭窮的感覺,仿佛不敢面對衛風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竟把眼神偏移了少許。
第三九零章恩卓歸服
衛風仿佛越說越生氣,狠狠掃了眼冼恩卓之後,又道:“你如果狼心狗肺不為子孫後代計,那我就當今天瞎了眼了,但是,我既然出刺廣州,就絕不容許我的地界繼續混亂下去,也絕不允許我治下的百姓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窮日子,我要重建交廣二州的秩序,這個秩序,由我來定!”
衛風這話並不是空口白說,而是運用了前世的一種江湖法門,似類於佛道二門傳說中的言出法隨,當然了,衛風並不是仙家高人,真正的言出法隨即使有他也施展不了,卻可以在特殊的環境下,通過語速、表情、動作與目光模擬出相近的效果,尤其是那由我來定,更是激盪起了一股端倪天下的豪邁氣概!
果然,冼恩卓的心神一陣震盪,鬼使神差的問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衛風的臉面煜煜生輝,傲然道:“冼恩卓,我也不瞞你,我這個人胸懷大志,區區交廣並不放在我的眼裡,如今天下大亂,天子蒙塵,正是英雄豪傑成就王圖霸業之時!
聽說俚人重信諾,輕生死,筋骨強悍,如果不是吹噓,我想,我只要以合適的方法操演就足以在短時間內練出一支精兵,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們俚人能為我所用,先誅朝中奸佞,再剿北方胡虜,成就一番大好功業,有才者,酌才使用,有功者,論功行賞,總之,不以出身論成就,你們俚人。也有封候拜將甚至上踞朝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