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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一下,衛風面色劇變,猛的站了起來,目中射出了殺人般的寒芒直直瞪著黃門!在他想來,司馬道子的反應會如此之快,多半是劉牢之散布的消息,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將王蔓交出,同時也立即開動腦筋,尋思著化解危機的方法,這個時候,公然抗命顯然不妥,只是…衛風眼角的餘光偷偷瞥了眼王謝夫婦二人。
王凝之、謝道韞與諸炎之也驚呆了,都沒料到司馬道子會如此直接了當,黃門卻是嚇的向後連退,厲呼道:“你…你要做什麼?莫非你敢謀反?”
“宦侍言重了…”衛風拱了拱手,正待據理力爭,謝道韞已俏面一沉,搶過來道:“孝伯(王恭表字)一系,滿門被誅,莫非相王還嫌不夠?竟連一弱女子都不放過?區區一介弱女子,談何威脅?莫非相王竟無半分容人雅量?請轉告相王,做事不要太絕,免得激起公憤,今日王家侄女誰都不許帶走,哼!我倒要看看誰敢前來輯拿!”
謝道韞這一發火,老牌高門士女的英雌之氣勃然煥發,一股足以撼動心靈的威勢迅速擴散到全殿,黃門敢輕視衛風,對王凝之、謝道韞之類的高等士人卻不敢有半分不敬,當即苦著臉道:“老奴只是個跑腿傳話的,謝夫人請息怒啊!”
謝道韞面色稍霽,轉頭道:“王郎,你與妾修書一封與相王,替王家侄女求情,若是不願,由你我二人牽頭發動高門甲族,向朝庭聯名上表,請求赦免王家侄女,若還不罷休,妾就坐在山陰,等著相王派宿衛前來輯拿,治個謀反之罪好了!”
“這…”黃門一臉的苦澀,他來之前受司馬道子委託把王蔓押解回京,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謝道韞會替王蔓出頭,這可難辦了。
還在為難間,衛風已長吁了口氣,深施一禮:“末將多謝府君與謝夫人仗義援手!”
“誒~~”王凝之擺擺手道:“衛將軍不須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著,行至几案前坐下,揮筆書寫,又與謝道韞分別署了名,封好遞給了黃門。
謝道韞叮囑道:“你速速回京罷,請轉告相王,如今賊逆未平,隨時會捲土重來,朝庭應以清剿孫恩為首任,匆要小題大作,生出無謂事端!”
“是,老奴告退!”黃門苦著臉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待腳步聲漸漸遠去,衛風再次稱謝道:“今次多虧了府君與謝夫人啊,否則,末將只能帶著拙荊有多遠逃多遠了。”
謝道韞微微笑道:“正如王郎所言,不過舉手之勞,謝什麼謝?妾與世侄女引為忘年之交,衛將軍重情重義,莫非妾就能坐視?好了,此話不須再提,其實,妾與王郎均是心中有愧呢!”
“呃?”衛風不解道:“謝夫人何出此言?”
謝道韞俏面微紅,赫然道:“因山陰固守不失,雖然給朝庭的表文已儘量如實上報,只是…王郎卻被朝庭計為首功,進安東將軍,督會稽軍事,另加散騎常侍,還免去山陰賦役兩年,說起來,這全是你的功勞啊,可朝庭偏偏給王郎加這麼多,實在令人心裡難安。”
王凝之的臉面也出奇的有些不自然,衛風倒是落落大方的給王凝之施了一禮:“謝夫人與府君不必愧疚,末將能得一偏將軍於願已足,同時再提前恭賀府君三年後入執中樞!”
散騎常侍,初置於魏文帝曹丕,以士人擔當,入則規諫過失,備皇帝顧問,出則騎馬散從,資深者稱祭酒散騎常侍,隸屬門下,與侍**平尚書奏事,往往預聞要政,為顯職。
朝庭以王凝之為散騎常侍,相當於提前打了招呼,三年後會稽內史任屆期滿,調回建康入執中樞已是板上釘釘!”
王凝之暗暗觀察著衛風,見他一臉的真心模樣,這才好受了些,不由嘆道:“老夫非是不明事理之輩,但朝庭如此,亦是無法可想,好在褚世侄已被正式任為會稽郡丞,三年後,老夫離任之時,會想辦法與令姜舉薦他接任會稽內史,也算是作點補償罷。”
褚炎之頓時渾身劇震,會稽內史雖然只是五品,但在地方藩鎮的地位中,僅次於荊、江等大州刺史,與吳國內史平級,要高於交廣湘等偏遠小州刺史,當然,揚州不能算,雖然王凝之並未把話說滿,可王羲之所出諸子中,唯一在世的只有王凝之,實際上,王凝之就是琅琊王氏王羲之一脈的當家人,這份承諾非同小可!
褚炎之也不推辭,一來對衛風有好處,二來真能做上會稽內史,褚氏門楣會重新振興,三來在事實上,由於衛風與王蔓的緣由,褚氏與琅琊王氏已經形成了心照不宣的同盟關係,於是連忙施禮道:“炎之多謝府君,定會盡心盡力替府君與謝夫人打理好會稽!”
謝道韞微微笑道:“三年後,朝庭還不知是怎樣的格局呢,此時談之為時尚早,咱們惦記著便是。”說著,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向王凝之道:“王郎,咱們家從不缺錢財,不如,把朝庭賞賜的金帛轉贈給衛將軍罷,一來聊表心中歉意,二來也當作是為世侄女準備的嫁妝,你看如何?”
衛風想都不想的一口推辭道:“謝夫人的好意末將心領便是,轉贈之舉萬不敢受!”
“誒~~”王凝之不滿的搖了搖頭:“轉給你咱們心裡也踏實點,衛將軍莫要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