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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身周諸人都盯著倭人的弓看,衛風解釋道:“倭人的弓與中土常見的反曲弓不同,大致分為兩種,最普遍的是丸木弓,這是從倭人的繩文時代流傳下來的簡易弓箭,製法極度簡單,僅將木條浸水、好一點的浸油製成弓胎,捆上繩索稱之為弓,又有個別名稱為等身長弓,它能拉開的角度極小,一般作為倭人中的部曲或民軍的自備武器。
將領使用的弓稍微精良一些,以竹條為原料,它需要以魚膠粘接竹子與木料,為了防止木弓破損,還要用藤和白樺樹的樹皮將它捲起,但由於複合弓比木弓更易在溫濕環境下開裂,因此倭人常常以麻線將弓身捲起再以漆塗刷弓身,這是普通的塗弓,更高級將領,會在黑色的漆上以一定的間隔來裝飾白色的細藤條,美其名曰:重藤之弓!只不過,無論是咱們腳下的半島還是倭人所處的海島,大型野生動物極少,因此強力筋鍵不足,弓的張力不夠,射程不會超過三十步,你們不要被它的外觀嚇著。”
眾人紛紛現出了不可思議之色,王道憐更是忍不住問道:“才三十步?不可能吧?中土的弓最差都有五十步呢!”
衛風微微笑道:“不相信?你瞧著便是!”
“噢!”王道憐點了點頭,但美目中仍帶有濃濃的懷疑。
晉軍在觀察著來敵,下面也紛紛舉目上望,每個人的心情都可以用震驚來形容,自從三年前,高句麗廣開土王率大軍從海面進攻百濟,陷五十八城、七百多村莊,逼迫阿莘王立誓為奴,後引兵退卻以來,倭人加大了對百濟的援助力度,並以重兵相護,就從未有船隊被劫的情況發生,可今日,走的夜路多了終究撞見了鬼!
船上的情形雖然看不清楚,船下那盔甲精良,且列隊以待的騎士卻給人帶來了極其沉重的心理壓力,竟使得他們不敢一鼓作氣揮軍強攻。
片刻之後,一名披著銅甲的小個子踏前兩步,正待喝問,身邊一名文官卻小聲提醒道:“襲津彥大將,這些人不一定是高句麗人,高句麗人甲冑奇缺,不可能有如此齊整的騎隊。”
小個子點了點頭,連喝兩遍:“本將乃大倭王座下,武內宿爾家族葛城長江襲津彥大將是也,你等何人?為何劫我船貨?”
第一遍是百濟語,第二遍則是中土洛陽官話。
既然聽的懂人話,衛風也省得操起半生不熟的百濟語,當即哈哈大笑道:“老子們是大燕國驃騎大將軍(慕容熙)麾下,劫你的船,是看的起你!”
別看慕容熙一副花花郎君的模樣,可那都是給苻氏姊妹花害的,論起領軍作戰,倒也遺傳了幾分慕容垂的天賦,今年二月,燕主慕容盛藉口高句麗廣開土王禮慢,率步騎三萬,以驃騎大將軍慕容熙為前鋒,慕容熙作戰勇猛,進擊果斷,大敗高句麗,是役,連下高句麗新城、南蘇兩城,燕國拓地七百餘里,掠五千餘戶遷往遼西,因此,慕容熙在遼東還是有點威名的。
果然,對面一干人等均是面色劇變,葛城長江襲津彥不虞有假,連忙道:“原來是燕人,高句麗同為你我之敵,我大倭國,百濟與你燕國理該聯同一氣才對啊,若是諸位缺衣少食,大可前來討要,我大倭國雖不富庶,卻不小氣,又何必劫我船貨?這其中是否存在誤會?還望將軍把船貨人員交還,免得傷了和氣啊!”
衛風冷哼一聲:“人已經丟下海餵了魚,船貨老子另有他用,事實簡單清楚,哪有什麼誤會?”
“這…”衛風的囂張令人心生惱火,葛城長江襲津彥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勸道:“望將軍冷靜行事,莫要傷了我三國間的友好關係,匆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哧!”衛風不齒道:“你倭人算個什麼?怎入我大燕法眼?想要船貨,來拿便是,休得羅嗦!”
一名部將再也忍受不住,怒道:“將軍,他欺人太甚,咱們與他先禮後兵,難道真怕了他?何況末將聽說,他燕國被魏國打的全無還手之力,哪有心思惦記著百濟?很可能這些人是趁著冬季偷偷跑出來打野食的,不教他吃個教訓,將會越發張狂,逐漸養成心腹大患!將軍,萬匆退縮啊,既使燕國得知了情況,也是他們無禮在先!”
葛城長江襲津彥略一遲疑,便轉頭喚道:“我倭人已折損了數百精銳,而兵仗糧草都是送給你家阿莘王的,所以理該你百濟打頭陣,咱們大倭國緊隨其後,匆要耽擱!”
“這…”百濟將領暗中咒罵不止,如今形勢很明顯,擺明了誰上誰先死,但大王親倭,慰禮城又有不少倭人掌握要職,葛城長江襲津彥只要回頭告自已個畏敵之罪,鐵定一告一個準,而且船上剩餘的糧草物資對慰禮城也非常重要,阿莘王不甘心三年前為奴之辱,正準備反擊高句麗呢!
百濟將領只得很不甘的拱了拱手:“此戰有關你我兩國顏面,請襲津彥大將匆存僥倖!”
葛城長江襲津彥冷冷一哼:“本將省得!”
百濟將領也不多說,伸手一招:“一起上,都靠緊點,莫要怕他騎兵衝擊!”
三千軍,百濟占兩千,倭人只有一千,百濟在前,倭人在後,全部緊緊靠在一起向前穩步推進,這種戰法雖然死傷率奇高,卻是步卒阻擋騎兵衝擊的最有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