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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麗婭掃了眼後方,又向前猛的一指:“集中一點。轟擊浮橋。老娘偏不信擊不垮它。命弩手上船面射箭,多多射殺!”
“遵命!”道道旗語打了出去。
石彈分散打擊,幾乎奈何不得浮橋。可集中起來又不一樣,百來枚石彈擊打在一個小範圍內,攜帶的動能遠遠超出了浮橋承載的極限,僅僅兩輪石彈,就聽到轟隆隆一陣聲響,浮橋由中間斷裂開來!
所謂千里之堤,潰於一穴,浮橋也同樣如此,有一段裂開,受力就不再均勻,而且橋面土石的突然垮塌會把用來承載的船隻砸翻入河,船隻驟然沉沒拋起的浪花又影響到周邊船隻的穩定,使其飄移打旋,形同於從根基處把浮橋扯裂開來。
有如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在石彈集中打擊與船隻震盪的雙重合力之下,浮橋轟然坍塌入了河裡,橋上還殘存的數千守軍無一逃生,都隨著浮橋跌落水中!
天空中飄灑著鵝毛大雪,河水冰涼澈骨,茱麗婭布置的緊密船陣趁勢散開,占滿河道向上游衝殺,巨箭、短矢伴著雪花漫天飛舞,石彈自由發射,濄水兩岸慘叫聲不斷,落河的軍卒更是遭了滅頂之災,茱麗婭下了絕殺令,來自船上的弩箭有一部分專殺落水者,河面的鮮紅如開花般一朵朵的綻開,數不清的屍體漂浮在水中。
沈林子躲在車後,目中滿是不敢置信之色,自以為固若金湯的防禦擱在明軍面前,那就是土雞瓦狗啊!
“沈將軍!”一名部將急勸道:“明國水軍太厲害了,今次攔截已經失敗,趕緊收兵吧!”
又一名部將遲疑道:“明軍是水軍,難以上岸,咱們一走了之自然不成問題,但北岸的弟兄們如何是好?濄水被明軍控制,恐怕很難過河啊!”
先前那名部將駁道:“咱們在這裡不走他們就能過河了?真要是無路可走,可以避往附近的城池嘛!請沈將軍速下定奪!”
沈林子心在滴血,他帶了三萬軍,橋上埋伏一萬,兩岸各一萬,如今橋上的一萬軍全軍覆沒,南岸折損了千餘,北岸也該差不多。
這一次的交戰地點位於濄水入淮口上游三十里左右(今安徽蒙城縣與淮遠縣交界處),距此地最近的城池是淮水以南的淮陵(今安徽明光市)與譙,但想過河很難,明軍必然會封鎖濄水乃至淮水中下游,唯一可去的只有往北近五百里的下邳,然而,劉裕為備戰,早把淮北的糧食徵收一空,百姓也悉數遷走,再加上隨軍攜帶的糧草又基本上屯積在南岸,因此北岸的軍卒想避往下邳,幾乎是沒有可能,多半會在茫茫雪原中活活凍餓而死!
這也意味著,沈林子的三萬軍能有接近半數逃返就很不錯了,屬於慘的不能再慘的慘敗!
望了眼北岸,沈要子恨恨道:“吉人自有天相,咱們走,離濄水遠一點!”
南岸的北府軍卒撒開腿向著遠處奔逃,雖然沿著濄水可以很方便的回到譙,但他們寧可繞路也不敢靠濄水太近,擔心被偷襲啊!
沈林子大敗而逃,看著自己的艦船被前後密密麻麻圍過來的明軍戰船依次擊沉,尤其是明軍射殺落水士卒毫不手軟,劉毅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徹底輸了老本,失去了與劉裕爭雄的本錢,一股悲涼不禁湧上了心頭。
一名部將顫抖著聲音勸道:“劉將軍,再這樣下去,必然全軍覆沒啊,不如趕緊降了,明王頗為器重您,降了還可活命啊!”
劉毅想想也是,急聲道:“快,傳令,放下武器,全軍出降!”
“劉將軍下令就地投降!”
一道道命令向四周傳播,四下里驟然平靜下來,明軍也逐漸停止了攻擊,出乎劉毅意料,竟然沒有人丟下武器!
之前在混亂中,人人都想逃命,可這時一冷靜,一股無邊的屈辱立時布滿了心頭!
北府軍威震大江南北二十餘年,即使是劉牢之被慕容垂伏擊弄致全軍覆沒,也無一人投降,而如今,居然輪到自己投降,他們的自尊心難以接受!
在北府軍眼裡,除了內部人士,餘眾皆為敵!
劉毅急的大叫道:“快點,放下武器,降了尚有一條活路,莫非你們想死不成?”
“當鋃!當鋃!”也不知從誰開始扔下了兵器,有人帶頭,扔掉兵器的人數逐漸增多,劉毅終於鬆了口氣。
但茱麗婭卻隱隱覺得後方氣氛不大正常,不禁秀眉微蹙,王道憐勸道:“茱麗婭,北府軍有點不大對勁,可能有古怪呢!”
“嗯!”茱麗婭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北府軍的名聲成了他們的負擔,就像我們羅馬的百戰雄師,在戰場上寧可身亡,也以投降為恥,說不定,收降北府軍不會太過於順利,哼!都是礙著使君,要依茱麗婭的性子,索性殺光了事,也省得麻煩。”
說著,茱麗婭轉頭喝道:“著後面的將士小心點,如有反抗,格殺匆論!”
“遵命!”旗語向後打出。
北府軍將士雖然陸續放下了武器,卻全都站著不動,冷眼看著明軍的艦船靠貼上自己的船隻。
一名明軍將領不耐的喚道:“都怔著做什麼?拿手抱頭,排好隊依次過來,快點,別他娘磨磨蹭蹭!”
船上的明軍戰士一部分手持弩機,另一部分拿著繩索,顯然俘虜過來先捆了再說,每個人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勢,甚至還有人的目中竟帶著輕視,似乎在說:瞧?當年威風赫赫的北府軍,不也成了老子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