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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銀提怔怔的看著馮跋,一絲失望湧上了心頭,他明白,馮跋是怕了,或許嘴上不承認,但他的內心已對衛風生出了恐懼,有這心態,此戰必敗,而且是大敗,有可能就在今夜!
“咣咣咣~~”震天的銅鑼聲敲響,燕軍騎兵有了片刻的惘然,隨即便陸續有人開始勒馬回返!
“好!馮跋,老子等的就是你退兵!”立於對面箭樓上的衛風卻是猛叫一聲好,大喝道:“傳令,擂鼓進擊,騎兵分兩部,一部衝鋒,一部迂迴,車陣棄於營中,李駐,帶上親衛跟進去大喊燕人敗了,其他內容自由發揮,越大聲越好!”
“咚咚咚~~”伴著山呼的喊殺聲,牛皮大鼓重重擂響,晉軍騎兵鋪天蓋地的衝出了營寨!
“燕軍敗了!投降不殺!”
“高談德,你別跑,老子認得你!你往哪裡跑?”
“那不是馮跋嗎?快,弟兄們,快圍上,生擒活捉重重有賞,別讓他逃了!”
黑暗中,夾著轟隆隆的馬蹄聲,各式各樣的呼喊聲響起,這些聲音都是通過喇叭放大,能傳出好遠,就仿佛在耳邊一樣,傾刻之間,燕軍營寨中已混亂起來!
關鍵還是看不清楚,人對於未知總是存在著恐懼,尤其還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而且這支軍隊,是白天才殲滅了魏國禁軍的軍隊,燕人對於衛風率領的晉軍,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同時那急促的鳴金聲,除了馮跋身邊的有限人等,根本不清楚鳴金是為了什麼,落在大多數人的耳里,不就是等同於戰敗嗎?漸漸地,攻打高句麗營寨的戰士中,某些機靈的軍卒也開始跟著喊,戰場上的呼喊聲越來越大,上萬人都在喊,擱在誰身上都會心裡沒底啊!
“哼!”劉興男卻冷哼一聲:“將軍,您還老子等著你退兵呢,一開始您也沒抱著這份打算吧?您的弩炮都準備好了,肯定是準備從正面攻打加上騎兵從側翼突擊,即使馮跋不鳴金,興男替您算算時間,您也快要動手了!”
衛風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劉興男,我早說過,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名優秀的將領,要時刻跟著變化來調整計劃,馮跋臨時鳴金,我臨時改變作戰計劃,這有何不妥?做人啊,最要不得刻板!你看你,二十出頭的大女郎了,還是個老處女,你就是最典型的刻板,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哼!”劉興男又哼一聲:“老處女怎麼了?興男願意!用不著您操心!”
“哎~~”衛風怒其不爭的嘆了口氣,便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與衛風一派勝券在勝的模樣不同,馮跋則是於一瞬間把心沉到了谷底,他沒料到,普普通通的一次鳴金會帶來如此惡劣的後果,營里,儘管晉軍還未殺來,但軍中的混亂已經不可抑止,將領、親隨連殺了數十人都沒用,普通軍卒均是撒開腿向著後方奔逃,軍心僅僅因為一次疏忽而徹底的散了!
馮跋的臉面現出了絕望,他強烈的意識到,自己與苻堅跌倒在了同一處,苻堅是由於退卻而潰敗,自己潰敗的原因則是鳴金,其相同之處是首先是不明敵情,再次是對方以言語擾亂軍心!
如果時間能退回的話,馮跋寧可坐視高句麗被活活殲滅,也不會發一兵一卒往援!
馮跋呆呆的看著對面的黑暗,這一切來的太快了,快的他都沒有絲毫準備,誰能料到,十來萬大軍說敗就敗呢!
這一刻,馮跋的心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馮跋還在失魂落魄當中,馮素弗已急的大叫道:“阿兄,趁著混亂趕緊逃吧,薊不能回了!”
馮跋無力的喃喃道:“逃?逃去哪?天下之大,哪有我馮跋的容身之處?”
馮素弗急的滿頭滿臉的汗,一把扯住馮跋,咆哮道:“阿兄,就算您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可咱們馮氏數百口還在等著您啊,您速遣人回龍城,命宗族避入北方深山與您匯合,也總好過落在衛將軍手裡被抄家滅族啊!”
說完,馮素弗再也不顧馮跋,又道:“來人,把天王架上馬匹,快點!”
親隨趕緊圍上來,七手八腿的把馮跋扶上戰馬,趁著夜幕,向著北方竄逃而去,只是誰都沒留意到,務銀提沒跟著走。
燕軍的突然潰敗,不但波及到薊,使守軍紛紛出逃,也波及到了高句麗軍中,高談德還未反應過來,整片戰場上已四處響起了燕軍大敗的叫聲,馬蹄聲也是愈發雜亂。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燕人怎麼會敗了?那馮跋帶的兵不都是精兵嗎?”看著自己營中出現的亂象,高談德不敢置信的四處亂叫,其實也不能怪他,連馮跋都沒想到,那麼一丁點的破綻,就被衛風牢牢把握住,並發動了致命一擊!
高武向遠處望了望,急忙勸道:“太王,末將能感受到周圍瀰漫著慌亂的氣氛,燕人可能真的敗了,咱們走吧,回丸都帶領族人避入北方的深山老林,現在走還來的及啊!”
“那將士們呢?”高談德不甘心的問道。
高武咬咬牙道:“軍中只有三千騎,剩下的都是步卒,根本就逃不回去,天王,將士們不會怪您,只有您回到丸都,他們的族人才有活下來的希望,請您不要猶豫了!”
高談德的臉面驟然浮出了心痛與憤怒之色,恨恨道:“燕人可真他娘的窩囊,第一次是被那姓衛的生擒活捉慕容熙及其以下兩萬餘眾,今次又莫名其妙潰敗,我呸,馮跋還吹噓他的軍馬是精兵!他娘的,他自己窩囊尋死還騙老子來給他陪葬!走,速回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