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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蔓,衛風徑直走了過去,王蔓趕忙秀眉一蹙,冷冷道:“我自已來!”
“呵呵~~你自已?你能看的見?”衛風不屑的笑了笑,便不由分說的伸手塗抹。
那帶著溫熱的黑灰抹上臉頰,王蔓雖然氣的連連喘著粗氣,卻不敢亂動分毫,她發現,自已似乎有點怕了這個男人,這使她羞憤交加,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暗罵著自已的沒用,然而,她終究還是缺了份反抗的勇氣,即使衛風的手都伸進了她的衣領!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以憤怒的目光來詛咒這個男人!
衛風根本不理會,沒過上多久便收手停住,凝神看了過去,好半天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相信,即使讓王恭見著此刻的王蔓,也分辨不出這便是他的女兒。
於是,衛風招呼道:“你和小蘭趕緊收拾點隨身衣服與吃食,我去把船靠岸!”說著,起身邁向了倉外。
衛風剛剛把畫舫泊上岸邊,王蔓與小蘭已各自背著個小包袱走了出來,她們在包袱外面裹了塊破布,倒也不虞被人瞧出破綻。
這一刻的建康,與衛風剛來時相比,氣氛明顯緊張了許多,大街小巷裡時不時就有一隊隊的巡卒經過,但幸好滿城都是流民,有許多人就在路邊店鋪的屋檐下和衣而眠,因此,這一行三人並沒有太多的引人注目。
一路疾步而行,城西的外郭籬已漸漸出現在了眼前,衛風卻是連呼倒霉,外郭籬下燈火大作,人影綽綽,顯然,朝庭已加強了防備,要想偷偷摸摸的溜出建康那是不可能了。
衛風轉回頭,無奈道:“今夜是出不去了,咱們只能找個屋檐湊合一晚,明日天亮趁著城門大開再離開建康,如何?”
小蘭與王蔓也是既緊張又失望,可眼下正處於非常時刻,王蔓也不敢亂甩女郎脾氣,看了看小蘭,便點頭同意。
三人又向城內走了少許,撿了條破敗的街巷一屁股坐下,王蔓與小蘭均是心事重重,在今夜之前,她們雖然在身份上有天壤之別,卻都是錦衣玉食,可是從今往後,就得跟著這個男人浪跡天涯,儘管衛風曾發過豪言壯語,只不過,在這亂世中,無兵無權的他能不能做到?兩個女人都沒有太大的信心。
小蘭與王蔓相偎而坐,衛風坐在小蘭的身邊,看了看她倆,突然問道:“小蘭,你會不會寫字?”
小蘭反問道:“郎君可是要學?小蘭寫的不好,姊姊的書法深得衛夫人精髓,衛夫人名鑠,字茂猗,天下聞名的王右軍(王羲之)書法便是師出於衛夫人,郎君可以向姊姊請教。”
這話一出,王蔓的耳朵動了動,臉面現出一絲不屑,果不其然,連字都不會寫,不是粗人還是什麼!她立刻就下定主意,即使衛風成功斬殺劉牢之與司馬道子全族,自已雖然需要遵守諾言與之圓房,卻不會以全身去侍奉他,哼!讓他嘗嘗與一具挺屍行房是個什麼滋味!
衛風自然猜不透王蔓的想法,他搖搖頭道:“小蘭,明天離開了建康,有空你來教我罷,我不需要寫的好,會寫就可以了,書法只是士人打發無聊時光的玩物罷了,我沒有時間學習書法。”
對於現代人來說,包括繁體字在內的古文字大多數人能夠認得,但沒有幾人會寫,具體到衛風,這個時代楷書得到了普遍應用,閱讀不成問題,可書寫就不行了,必須要有人手把手的交。
“嗯!”小蘭喜滋滋的點了點頭:“小蘭可以給郎君作個啟蒙,不過,書法並不像郎君你說的那麼不堪,字寫的好,可以提高修養,也可以放鬆身心,以後還是請姊姊教你罷。”
衛風也不說話,只是淡淡一笑。
這幅模樣落在王蔓眼裡,卻是更加的認為自已嫁的不值,人可以沒有學識,衛風今年未及弱冠,倘若有心學習,在時間上還得及,而他偏偏不求上進,什麼叫會寫就可以了?寫個狗爬字好意思見人嗎?
王蔓只覺得胸口積聚的鬱氣幾乎已凝成了板,不折辱下這個人,根本無從發泄,於是強行笑道:“衛…衛郎,妾既已允了與你的婚諾,當算作出閣女子,按理當取表字了,此刻趁著無事,便請衛郎給妾賜下表字!”
“姊姊…”小蘭頓時不依的扯了扯王蔓,她的看法與王蔓類似,字都不會寫怎麼可能會取表字?要知道,表字可不是亂起的,必須要與名存有關聯,這豈不是存心讓人出醜?
衛風不由一怔,轉頭看了過去,正見王蔓目中滿滿的全是挑恤也向自已看來,當即冷冷一笑,低聲吟道:“菟絲附蓬麻,引蔓故不長,結髮為君妻,席不暖君床,仰視百鳥飛,大小必雙翔,人事多錯迕,何乃共蟬娟?蔓者,菟絲也,本欲為你起表字為菟絲,但你是我妻室,怎也不能侮辱了你,今日便賜你紫菁二字,望你好自為之,匆要再來惹事生非!”
刷的一下,王蔓就感覺臉頰火辣辣燒的滾燙,如果不是塗了鍋底灰,肯定已經紅透到了脖子根,衛風脫口吟出的詩句,暗含責怪反諷之意,意指王蔓沒盡到一名做妻子的本份。
至於菟絲子,是一種寄生植物,為害嚴重時可使得寄主死亡,對大多數觀賞型花草來說,它儼然是雜草一般的存在,因此衛風沒取表字為菟絲,的確是嘴下留情了,而紫菁二字,王蔓也挑不刺,好半天,才訕訕道:“妾…多謝衛郎賜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