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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這數年內,姊夫切不可掉以輕心,一方面須加固關城,另一方面要約束手下匆要犯他廣州,免得給他找到攻打的口實,同時,也要儘量招撫當地俚僚,編入軍中為您所用,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坐觀天下風雲,至不濟也能得一場富貴!”
“哈哈哈哈~~”盧循頓時開懷大笑,笑聲中一掃近一年來的憋屈陰霾,仿佛一條金光大道擺在了眼前!
漸漸地,盧循笑聲漸止,卻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始興乃是出入南越的必經要道,咱們若是先一步進駐始興,那姓衛的趁著過關之時順手奪關該如何是好?假如等他入了廣州咱們再入始興,他會不會趁虛先行占領?”
“這…”盧循問到了關鍵,徐道覆也不敢大意,暗暗盤算起來,畢竟再有千般應對,可關鍵是要擁有立足之處,如果無處立足,還談何據荊襄以觀天下變局?
足足半柱香的工夫,徐道覆才緩緩道:“道覆料衛將軍必會於秋末走海路溯溱水(今珠江北江)進駐番禺,這是由於他的軍卒大多帶有家眷,由山陰走陸路至番禺不比從建康過去近上多少,仍有三千多里,且這一路以山地居多,大量的老弱婦孺如何能耐得住長途跋涉之苦?何況他需要攜帶巨量的糧草兵甲,唯有在秋收之後方能啟行,道覆想不出他有數千條船而不用的理由!”
“好!”盧循猛叫一聲好:“既如此,我就放心了,不過,咱們必須要趕在那姓衛的之前進駐始興,走,你我現在便去向南郡公使者領命稱謝!”
徐道覆點了點頭,跟著盧循回到了大殿,一見這二人,使者就迫不急待的問道:“盧將軍,考慮的如何了?”
盧循鄭重的拱了拱手:“有勞使者久候,循與弟兄們商議了下,願受始興相,以報南郡公再造之恩!”
使者現出了滿意之色,厲喝道:“盧循、徐道覆聽命!”
盧循領著徐道覆半跪在地上。
使者又喝道:“晉隆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孫恩餘黨盧循來朝,因其謀逆,本應下獄交有司論罪,但念其誠心歸附,確有悔意,為示主上聖眷,朝庭寬德,故特赫其罪,以觀後效,茲命盧循為始興相、振武將軍、督湘州之始興、始安、臨賀三郡諸軍事,徐道覆為始興郡丞,望能改過自新,勿負朝庭!”說著,向後打了個眼色。
隨從當即取出印綬遞了上來。
朝庭的郡太守一級主官有三種稱呼,一為太守,二為內史,如吳國內史、會稽內史、臨淮內史等等,三為相,即封國的丞相,掌握封國的實際軍政大權,始興王雖早已不知所終,但始興國仍在,因此軍政長官仍稱之為相。
“多謝南郡公厚恩!”盧循與徐道覆稱了謝之後,各自接過詔令與印綬,盧循看著那黃澄澄的兩枚大印,臉上不自禁的現出了愧色,搖頭嘆道:“循的姊夫(孫恩)與相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故以清君側為名起兵,不料,從者良莠不齊,以至傷及無辜,雖有心整頓約束,奈何未見成效便已兵敗身亡!
循只得引餘部退居海島,心下惶然中,卻打探到相王已死,南郡公引荊襄強軍入朝,布新除弊,氣象一新,這才懷著幾分僥倖之心上表請降,望為朝庭赦免,也為南郡公效力,而南郡公胸懷寬闊。非但不計較我等曾犯下的過失,還委以重任,令循是既慚愧又感激啊,唯有肝腦塗地,盡心盡職方能報得一二,請先生轉告南郡公,循當穩守始興,絕不教衛將軍北上半步!”
盧循這話先不說有幾分誠意,可聽著還是挺順心的,“好!”使者讚許的點了點頭:“二位將軍快起來罷。今後咱們便是自家人了。南郡公另托老夫帶句話,若二位能戴罪立功,將衛將軍擋在始興以南三年五載,他日朝庭大軍南下討逆之時。便是論功行賞之日!”
“那是。那是!”二人趕緊陪上笑臉再三稱謝。態度恭敬無比,阿諛之辭滔滔不絕,他們嘴裡的桓玄。甩了周公八條街都不止。
好一會兒,使者才揮揮手道:“你們的忠心老夫會一一轉述,如今時間緊迫,還望莫要耽擱,好了,任務已成,老夫也該回京城向南郡公復命了,這便告辭,他日有緣,你我建康再見!”說完,拱了拱手,領著隨從轉身而去。
盧循與徐道覆趕忙跟上相送,在把使者送走之後,便把這一喜訊宣之全島,島上的所有人均是歡呼奔走,他們不在乎去什麼地方,能被朝庭招安從良,回到陸地生活就已經足夠了,沒人願意困在孤島上過著啃鹹魚乾的日子!
全島上下立刻陷入了忙碌當中,捕魚的抓緊捕魚,船隻也進行了仔細的檢修,而盧循去始興赴任,打算先走海路,沿海岸線一路南下,於晉安郡(郡治今福州)境內原同安縣(今廈門)一帶登陸,之後一路向西,走一千五百里左右可以抵達始興。
十五天後,即五月二十五日正午,盧循率島上的丁壯及老弱婦孺近三萬人,帶上所有能帶的物件,分乘數百條船向著南方的茫茫大海深處駛去,而這一天,衛風剛從軍營回來,正在花園裡納涼。
五月下旬已初入梅雨時節,昨夜的一場細雨滌盪了空氣,四周圍均瀰漫著一股草木清香,還伴著鳥兒唧唧喳喳的鳴叫聲,不僅衛風,其餘諸如王蔓、庾氏、劉嬌、劉興男,與抱著小清蕙的小蘭也縮在網袋床里閉上了眼睛,全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