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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隊還在途中,蔣宣已領著三萬輕騎兵臨平城,這是晉室自南渡以來首次以軍隊的形式抵達塞外,尤其這座城池,曾經是最強大國家的都城,劉牢之最北曾率軍抵達鄴的附近,並於該處全軍覆沒,介於北緯三十五度到三十六度之間,而平城的緯度是北緯四十度多一點,這一天是義熙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拓跋嗣得到信報,立刻登上了城頭,他雖然早被逃回的禁軍告之了晉人有可能會來攻打平城,但望著城下整整齊齊的三萬精騎,仍是心裡布滿了恥辱!
這才是他登基為帝的第五天啊,自古以來。稱帝敗亡之速者莫過於桓玄,可是桓玄也沒有第五天就被人打到家門口吧?
拓跋嗣鐵青著臉,轉頭問道:“城中有多少軍馬?丁口多少?各王公及其以下的私軍又有多少?”
功勞將軍、元城候拓跋屈略一掐指,便道:“加禁軍在內,平城有軍兩萬五千,十五到五十歲的丁男近三萬人,另各王公及其以下的私軍沒法計數,但臣以為,不會少於一萬五千!”
“好!”拓跋嗣恨恨道:“這麼說,朕能徵召到七萬大軍。與城下晉軍一戰又有何妨?誰願領軍破去來敵?”
拓跋屈連忙勸道:“陛下。急不得啊,徵召丁壯入伍,絕非三兩日之內,依臣估計。至少要五日。何況我拓跋氏雖然下馬為民。上馬便為軍,但先帝自遷都平城以來,刻意打散各部族間的組織形式。冒冒然出城迎戰,或會隊列不整,號令不一,操演軍陣,最起碼又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另外徵召各王公及其以下私軍,還需要陛下親自動員,耗費數日總是要有。
現在出城迎戰,最多只能出兩萬軍,臣聽說晉軍弓弩厲害,我軍又以寡擊眾,若是不敵,被其反襲綴尾入城,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陛下您再看,晉軍為純騎兵,未攜任何攻城器具,顯然只是前鋒,其主力前來至少需要半個月,因此咱們只須在半個月內擊潰城下晉軍,即可保我大魏無恙,還請陛下稍作忍耐!”
拓跋嗣略一沉吟,便道:“晉人逼人太堪,既然來攻,朕便與他決戰於平城之下,傳詔給安陽(戰國趙地,今陝西榆林西北方向鄂爾多斯境內黃河北岸)賀護,著他領賀蘭部來援,倘若擊潰晉人,朕允他收攏賀蘭全部!”
拓跋屈渾身一震,拓跋珪之所以能立國,有兩大部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一是獨孤部,另一個便是賀蘭部,拓跋珪弱小時,曾由其母賀蘭氏攜帶投奔了獨孤部,但受獨孤部酋帥劉顯逼迫,只得出逃投奔向賀蘭部,後在賀蘭部的幫助下,發兵滅了劉顯,迫獨孤部尊其為主,自此鼎定了一方基業。
這時,拓跋珪、賀蘭部與獨孤部之間的關係還是同盟關係,拓跋珪為盟主,但在拓跋珪繼代王位後,這兩部勢力也漸漸坐大,反過來對拓跋珪構成了威脅,於是拓跋珪暫時與慕容氏結盟,聯手打擊賀蘭部與獨孤部,獨孤部率先被滅。
登國五年(公元390年),拓跋珪與慕容麟合擊賀蘭、高車諸部於意辛山,稍後,鐵弗劉衛辰又襲賀蘭,迫使賀蘭部請降於拓跋氏,次年,賀蘭部內訌,燕國蘭汗破賀染干於牛都,慕容麟破賀訥於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數萬,賀蘭部落更趨衰敗。
至賀蘭部賀護時,部民被強制離散,分土定居,不聽遷徙,其君長大人皆同編戶,此時的賀蘭部已分裂為三塊,一部分歸化為了魏人,另一部分歸化為了燕人,也就是如今衛風的屬民,還有一部分遠走西北方的安陽,勉強維持著部族形態,拓跋嗣想招撫的正是這一支。
這也意味著拓跋珪的離散政策徹底失敗,賀蘭部有死灰復燃,再度壯大的危險,可是國都要亡了,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拓跋屈也能理解拓跋嗣的無奈,暗暗嘆了口氣之後,拱手道:“臣立刻撰寫詔命,由陛下蓋璽發出。”
拓跋嗣點點頭道:“走罷,隨朕回宮。”
。……
既然無機可趁,蔣宣當然不會草率攻城,全軍白天操演兵馬,夜晚鑽睡袋,但城裡的牧民們個個恨不絕口,一來沒法出城牧羊,二來趁著嚴冬來臨之前,最後一次收割草料的打算也泡了湯,拓跋嗣則抓緊一切時間緊急動員,同時還眼巴巴的盼著賀蘭部的援軍!
由平城到安陽一千五百里,以輕騎亡命奔跑日行五百里的速度,最快也要三日後抵達,賀護再召集各部大人商議,哪怕能於一日內作出救援的決議,也要兩三天的準備才能發兵,加上路上花費的時間,也就是說,賀蘭部在半個月內是不可能趕來的。
平城整座城池都變作了一座軍營,而在薊,九月二十八日,向彌領軍回返,擄丸都丁口近五萬三千人,其中三十以下女子近三萬,四十以下的丁壯只有不到一萬,其餘都是十二歲以下的男女孩童,老年人則丟棄原地,任其自生自滅,由此可見,高句麗完了,即使半島上與遼東的其他幾座城池還有些殘餘力量,也只能是被周邊部族吞併的命,但可惜的是,高談德沒有抓到,不過衛風也不怕高談德與馮跋再弄出什麼妖娥子來,這兩個人一點實力都沒了,說不定不等給肅慎、庫莫奚等野蠻人殺死,就被部下反噬了,要知道,胡族可不講究忠孝禮儀,是**裸的憑拳頭說話。
崔氏一族則於九月三十日抵達了薊,衛風親自出城迎接,當晚設宴款待,並把崔宏的另兩子崔簡與崔恬及其妻室也早一步接了過來,酒宴上,崔氏眾人曲意奉迎,衛風也有意安撫,但是並未太過留意崔宏的幼女,畢竟崔宏不表示,他也想不到人家會有聯姻的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