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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候景固然殺人百萬,給吳會帶來了毀滅性打擊,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對莊園經濟的徹底摧毀呢?正是在此基礎上,才拉開了隋唐盛世的幃幕,很難想像,如果江南遍地都是大莊園主,朝庭又能掌控到江南糧食的幾成產量?
要知道。那時的關中大地已經被千百年來的反覆耕作給榨乾了!
衛風突然啞然失笑,他覺得自已想的太遠了,如今連塊容身之地都未取得,還談何勸說王謝?
“將軍,那應該是你家府君吧?”劉興男猛的伸手一指,嚷嚷聲打斷了衛風的思緒,不由舉頭一看,埭頭有一前一後兩條船正被緩緩拖拽靠向岸邊,船上各豎著一桿王字大旗!
謝公義趕忙拱了拱手:“理該是世伯祖,衛將軍。公義告辭了。”
衛風微微笑道:“公義。請自便!”
謝公義點了點頭,匆匆而去。
這果然是王凝之,王凝之紅光滿面,志得意滿。還未下船就已捋須呵呵直笑。想想也是。他的父親王羲之雖然在書法上成就超群,在政治上卻未有建樹,最高只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史。未曾入執中樞,這一方面與當時朝政由桓溫把持有關,另一方面也是他自身能力的缺陷,有才華的人,未必玩的轉官場!
及王凝之的幾個兄弟,除了王獻之曾擔當過中書令之外,其餘均是庸碌無為,而王獻之這中書令的水份很大,是依靠與郗道茂離婚再娶新安公主而來,並不是憑著真本事。
可王凝之不同,他自認為一不聯姻,二不諛上,歷仕江州刺史、會稽內吏,是一步一個腳印,因功積累而來,今次就職侍中、吏部尚書是水到渠成,含金量十足!
王凝之的子侄們一擁而上,連聲誇讚,王凝之更是哈哈大笑,仿佛琅琊王氏王羲之這一脈已經在他手上重現了輝煌!
好不容易,包括謝氏眾人才與王凝之一一見禮完畢,始終袖手旁觀的衛風帶著王蔓上前施禮道:“末將參見府君,恭賀府君高升!”
“衛將軍,你該稱王尚書了!”衛風語音剛落,司馬德文就陰陽怪氣的從旁插口。
“誒~~”王凝之大度的擺了擺手,目中現出了緬懷之色:“當年衛將軍從一聲府君開始,便與老夫結下了不解之緣,什麼王尚書?還是府君聽著順耳,衛將軍莫要改口,如此反而生疏!”
“伯父重情重義,尤其難得啊!”王氏子侄趕忙豎指吹捧,謝道韞的美目中也現出了欣慰之色,她就怕夫郎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但顯然,王凝之還是顧及舊情的。
對於與衛風的關係,謝道韞比王謝二族中任何一人都認識深刻,因著孫恩作反,使她意識到軍權的重要性,也由於謝琰兵敗身亡,使她看清了王謝所面臨的危機,所以才會有出發之前對子侄輩的忠告,或許她已經明白,主客之勢正在漸漸逆轉,當桓玄身死族滅之時,便是衛風徹底反客為主之日!
大勢如此,與其逆潮流垂死掙扎,倒不如順天應人,說不定能給王謝帶來新的機遇!
謝道韞的神色略有些複雜,不自禁看向了衛風,衛風微微一笑,再向王凝之拱了拱手:“在末將眼裡,無論府君身居何職,都永遠是末將的府君!”
“馬屁精!”司馬德文低低嘀咕了句。
“好!”王凝之卻歡喜的大笑道:“衛將軍有心了,這份情老夫承著便是,來,咱們趕緊回去,或能來的及把酒言歡!”
“這個…”衛風為難道:“請府君、謝夫人與諸位先行一步,因義興褚府君也於今日抵京,末將還須等候。”
“哦?”王凝之訝道:“竟是褚爽老匹夫?那好,等他過來一道回返也是無妨!”
“伯父說的是,褚世伯榮升尚書左僕射,是該當面慶賀啊!”王氏子侄們紛紛附合,褚氏的門第雖然不如琅琊王氏,但無論如何都是高門甲族,他們認為值得等!
司馬德文不由望向了正南方,他永遠也忘不了曾被褚爽拒過婚,三年過去了,他仍是不明就裡,更詭異的是,褚靈媛並未嫁人,這使他心裡生出了些暇想!
約摸半個時辰左右,在數百名軍卒的護送之下,一隊車馬出現在了視線當中,隨著車上諸人一一下車,一名十七八歲的妙齡女子引起了司馬德文的注意!
他雖然沒見過褚靈媛,卻可以肯定這就是褚靈媛,儘管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俏面帶著掩飾不住的疲倦,也儘管穿著極為普通,髮髻還有些散亂,可那份美貌半點都沒法遮掩,果然不愧為與王神愛和王蔓齊名的頂級美女!
從無一刻,弄清拒婚真相的心愿如眼下般強烈,在一番繁瑣漫長的見禮之後,司馬德文再也按耐不住,面帶著迷人的微笑問道:“請問可是褚家娘子?”
“啊!”的一聲輕呼,仿如被嚇著了似的,褚靈媛面現不安,看向了衛風!
司馬德文不理解了,怔在了當場,王蔓與王道憐則紛紛現出了看好戲般的神色,雙雙把美目投向了衛風。
衛風立時臉面一沉,不滿道:“琅琊王,你看看靈媛給你嚇成什麼樣了?去,去,去,閃一邊去!”說著,一步攔在褚靈媛身前,煞有介事的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