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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蔓緩緩轉過腦袋,紅紅的眼眸里滿是哀求看向了她的母親,在這樣的場合,哪怕裝兩聲也好啊!
“哧!”庾氏不以為然道:“我眼中無淚,心裡無悲,你讓我哭什麼?再說了,我是孔家婦,不是王家婦,是被你們強掠過來!我能陪著磕頭全因與衛將軍的賭約,他脫了我衣服,雖然這其中有你插手,嚴格算起應看作無效,但我懶的與他計較了,所以,這只是一場約定,你們懂不懂?”
“阿母~~”王蔓悲呼一聲!
庾氏索性站起身,冷冷道:“我已經說了一萬零一遍,在你離開他之前,不要叫我阿母!”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丟了個極為不齒的白眼給衛風,又道:“惺惺作態我可不會,可比不得某些人,明明心裡樂開了花,卻還得陪著一副哭喪臉!
這話說到了衛風的心坎里,四年前王國寶被逼死之後,王恭仍不罷休,於次年,也就是衛風穿越來的當年與殷仲堪、桓玄合謀共擊司馬道子。當時劉牢之苦苦勸諫。力陳匆動刀兵,王恭二話不說,只丟了一個字:“滾!”
這直接導致了劉牢之暗中投向司馬元顯!
好歹劉牢之出身於次等士族,又是將門世家。還是北府軍中成名十餘年的老將。深得謝玄器重。可落在王恭眼裡,連好好解釋兩句都不屑於,一個滾字就把人打發走。而自已跟劉牢之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都不止,如果王恭還在世,別說娶王蔓為妻,只要稍微敢透露出些許的心思,恐怕都會被他派軍圍殺!
太原王氏被誅,衛風的確只有興災樂禍而全無悲痛,但在王蔓面前勢必不能流露出分毫,於是回過頭勸道:“王蔓你不要多說,你母親不是個正常人,和她說理沒用的,必須要採用非常手段,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讓她落淚痛哭!”
“哦?”王蔓與陳少女雙雙一怔,庾氏已冷冷笑道:“衛將軍,別以為妾猜不出你的手段,無非是灌胡椒水、毆打施暴,甚至以毀容殘身作為要挾,有種你就使,看妾可會流半滴眼淚!”
衛風淡淡道:“你是王蔓的母親,我既便對你施虐,也不會當她的面,我會讓你自已流出眼淚!”
王蔓與陳少女交換了個不解的眼神,別說她倆不解,即便是庾氏也不明白衛風從哪來的信心,自從三年前的那夜,被孔道強上了之後哭了一次,與今日初見王蔓流了幾滴眼淚,就再也沒有第三次,她自忖為鐵石心腸,怎麼可能會自已哭?
“哼!”庾氏冷哼一聲:“衛將軍,妾等著你!”
衛風點了點頭,吩咐道:“王蔓,你屋裡既有古琴,那麼,洞簫有沒有?”
三個女人立刻猜出了衛風的意圖,無非是以音樂來感化庾氏,庾氏禁不住的輕笑一聲,想憑簫聲使自已落淚?笑話!他以為他是誰?簫聲雖哀怨、幽揚、低沉,可自已有鐵石心腸,定教他軾羽而歸,更何況一個兵家子會不會吹簫還是兩說呢!
王蔓與陳少女也有相同的疑問,衛風從未在她們面前展現過音樂方面的才華,樂器更是連碰都不碰,要知道,技藝固然是熟能生巧,反過來,不摸不碰也會漸漸生疏,就算衛風原先會吹幾首曲子,在這麼些年之後,還能吹嗎?
但這時,也不容她倆置疑,王蔓略一尋思,便道:“妾屋內的柜子里有一支玉簫,妾去給你取來。”
陳少女連忙攔住:“姊姊您坐著,少女去就可以了!”說著,匆匆向外走去。
靈堂里剩下的三人,衛風端坐於蒲團上,手指凌空虛按,似在溫習指法,王蔓關心而又焦急的在一旁看著,庾氏則一遍遍的給自已心理暗示,強行回憶一些開心的、好笑的往事,保持心情愉快,她雖說自忖內心很強大,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作些準備總是無妨,如果真被簫聲催出了眼淚,那豈不是在這討厭的小男人面前出了大糗?
時間緩緩流逝,沒過多久,陳少女持著把通體晶瑩潔白的玉簫回到了靈堂。
庾氏當即咯咯嬌笑道:“衛將軍,請罷,妾倒是期待你能給妾一個驚喜呢!”
衛風伸手示意:“請庾夫人跪在孝伯公靈前!”
“你…”庾氏的俏面剛剛浮出了一絲惱怒,衛風又道:“庾夫人不跪,如何祭奠孝伯公?”
“哼!妾的心裡還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庾氏冷哼一聲,快步行至靈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衛風這才正了正衣襟,接過陳少女手裡的玉簫,在二女緊張的注視下,湊上了唇邊!
“嗚嗚嗚~~”高亢的連續幾下吹奏驟然由衛風唇角躍出,三個女人還在納著悶,這樣的曲子能催人淚下嗎?念頭才剛剛浮出,在一個長長的尾音之後,曲調急轉直下,變得柔緩而又低沉,似乎在嗚咽、也似乎在悲哭,就在心頭剛剛一沉,高亢的音符再度躍出,而這一次,與之前的吹奏不同,王蔓竟從中聽出了一種激昂而又堅決的意味,仿佛在緬懷著父親的豐功偉績!
衛風吹奏的正是哀樂,改編自陝北民樂嗩吶曲《風風嶺》,既名為嗩吶曲,自然以嗩吶吹奏最佳,奈何這個時代不可能有嗩吶,只得退而求其次改用洞簫。
簫分兩種,一是多管簫,稱為排簫,衛風會的只是單管簫,又稱洞簫,雖然樂器不趁手,效果卻不會比嗩吶差太多,要知道,哀樂經一九四九年被中央政治局正式定為了典禮用樂,便廣泛應用於各種類型的追悼會上,只要音樂奏響,不相關的人都會情緒低落、目中含淚,逞論親屬更是眼淚水嘩啦啦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