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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將軍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難道真被王郎傷透了心?又或是故意拿架子給自已看?’謝道韞又急又惱!
“嗯?”無意中,謝道韞的眼角餘光瞅著了衛風身邊的兩員俊俏小將,其中一人頗為面善,尤其是鼻子令她心中一動,只是一時想不起其中的淵源,不由細細看去。
這正是剛剛由後陣奔上前的王蔓與小蘭,王蔓也明白衛風以退為進的心思,還可能被王凝之無禮呵斥,心裡有點抹不直,當即丟了個白眼給這人,示意適可而止,不要誤了正事,便落落大方的摘去了頭盔,頓時,一頭如雲的烏髮傾泄而下!
謝道韞一怔,竟然是女子?這更加覺得面熟,可就差那麼一點點才能呼之欲出,要知道,這種感覺極其的折磨人,一時之間,謝道韞急的嗓子眼都要冒出青煙!
王蔓微微一笑,拉著小蘭不緊不慢的施了一禮:“太原王蔓見過王府君與謝夫人!”
“哦!”謝道韞立刻現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自責道:“真是的,難道是年紀大了?竟沒把你給認出來,唉~~你太原王氏的鼻子正是最好的招牌啊,外人想冒充都冒充不了,還望世侄女匆要見怪!”
王蔓的俏面不由微微一紅,略帶上了一絲赦然,還有些自傲,小蘭也輕掩上小嘴,一副忍俊不止的神色,看向王蔓的美目中,竟有著掩飾不住的羨慕!
據《魏書》卷三八《王慧龍傳》載:崔浩(北魏著名謀臣,自比張良)弟崔恬以女妻王慧龍,既婚,崔浩見王慧龍,曰:信王家兒也,再曰:真貴種矣!原來,王氏世齇鼻,江東謂之齇王!齇王之稱,北方悉聞,崔浩見王慧龍鼻大,遂以定其家世為太原王氏無疑!
衛風頗為哭笑不得,這個典故他是清楚的,只不過,鼻子大就是太原王氏?雖然當時天下鼻子又高又挺的人不多,但不可能僅有太原王氏這一家吧?也太扯了吧?
正暗暗搖著頭,謝道韞似是想到了什麼,目中現出驚疑不定之色打量著王蔓,偶爾還以眼角的餘光瞥向衛風,好半天才嘆道:“當初你太原王氏蒙遭大難,妾與王郎悲嘆不已,只恨相王下手太快,待消息傳來山陰,卻為時已晚了,哎~~大禍已生,說什麼都沒用了,還望世侄女節哀順便,不過,你能脫得此難也算不幸中之萬幸,只是…你如何會與衛將軍在一起?”
王蔓的面孔迅速布上了一層黯然,強笑道:“侄女代先父及各位伯叔兄弟謝過謝夫人了,實不相瞞,侄女已嫁與了衛將軍為妻,衛將軍也承諾他日為我王氏一門討還公道!”
“哦?”謝道韞動容了,首次正視起了衛風,這是所有高門大族的通病,衛風救了她王氏的性命,她只是淡淡一謝,但以太原王氏女兒為妻,又夸下如此海口,就由不得不暗中掂量起這個人來!
仁義禮智信,信雖排在最末,但古人,只要稍微有點良知的都重信諾,答應的事做不到,不僅自已會終生難安,還將永遠為世人所鄙夷唾罵!
“哼!”王凝之卻冷哼一聲:“你族雖遭不幸,可高門甲族名頭仍在,豈能嫁與兵家子為妻?而你父既亡,理該守喪三年,又如何敢枉自嫁人?不守禮法,豈是為人子之道?”
王蔓俏面一僵,這時的她,也體會到了衛風的氣惱與不憤,這老傢伙的嘴真賤啊,她也有了種罵人的衝動!
謝道韞很是無奈,連忙瞪了王凝之一眼,沒好氣道:“你亂說什麼呢?你沒見著世侄女的髮髻挽著麻線?這說明尚處於守喪期!太原王氏境況特殊,當可便宜行事,又何必謹守禮法不放?王郎,你給妾閉上嘴巴,不許胡說八道!”
謝道韞一發怒,王凝之立時變老實了,只不過,謝道韞的目光卻連連掃視向了王蔓與衛風,似乎也在疑惑王蔓以太原王氏之尊,如何肯下嫁與一名小小的軍司馬?
別說謝道韞,即使王蔓自已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當初答應嫁給衛風,這人連軍司馬都不是,只是個小小的流民呢!暗暗搖了搖頭,王蔓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日後再道與謝夫人罷,如今城內新逢大難,民心浮動,軍卒官吏皆已逃散,尤為可慮的是賊寇僅是在不明虛實之下才暫時退卻,而衛郎只有三千軍馬,此時應儘快安撫百姓,重布城防,請王府君與謝夫人速速返城妥善安置。”
“這…”王凝之現出了為難之色,他當會稽內史,是來享樂的,而不是辦事的,會稽境內風景優美,氣候溫和,又錢糧丁口充足,恰好可以用來養老,王蔓提的兩點他根本就不知從何著手,不由訕訕道:“前次或許過於倉促,禮數未周,因此神兵不願前來,這一次,老夫齋戒數日…”
話未說完,謝道韞已氣沖沖的打斷道:“王郎,你去啊!回去拜你的大頭鬼!你從來都不聽勸,咱們王氏差一點遭了毒手,這滿城百姓受的無妄之災,正是拜你之賜!你非但不自省,竟然還要拜?好!妾管不了你,但你也別尸位素餐!哼!自此之後,會稽不用你來操心,免得害人害已,你就抱著那三尊泥像過日子吧!”
謝道韞借著怒火,把目光投向了衛風,儘量使心情平緩了些,這才道:“說來慚愧,妾與王郎所出三子,皆庸碌無為,而妾也是一女流之輩,對著滿城亂象不知由何處著手,請衛將軍念在百姓無辜的份上,莫與王郎計較,暫時擔負起衛護山陰的重任,妾,拜託了!”說著,深深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