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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卻是心頭一陣熱血翻湧,似乎憋著股鬱氣不泄不快,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已的女人吃苦受累?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脫口便道:“王蔓,是我沒本事,沒好的出身,累得你受苦了,都怨我!但你放心,終有一日我會出人頭地,讓你過該過的日子,大晉為士人把持又如何?老子一介白身又如何?你等著瞧!”
‘只為了王家侄女,能幫也得幫一把,否則,一名兵家子何時才能出頭?即便如劉牢之手握北府軍權,也依然擺脫不了士人的輕視,至於人品,連王家侄女都不嫌,自已操那麼多心幹嘛?算了,不管了,由得他罷,不過份就行!’謝道韞暗生感動,起了絲幫助衛風的心思,她能感受到,衛風的保證字字千鈞,這是一名男人向自已的妻室做的鄭重承諾,而之前對衛風的不滿,已經被暫時擱在了一旁!
王蔓欣慰的點了點頭,拭了拭眼角,強笑道:“這一年來,妾都看在眼裡,你很努力,也很用心,但不要急,妾能等的起,妾與小蘭嫁給你,雖然苦了點累了點,卻從來沒有後悔過,哎呀,天都要黑了,咱們抓緊時間吧!”
衛風丟了個堅凝的目光過去,便吩咐道:“咱們三個分頭行事,王蔓,你替那三名女子擦洗身體,小蘭,你把礬石放溫水裡化開,這位女子還有口氣,或許能救回來,你先用礬石水替她把下身擦洗乾淨,記得輕點,不要弄疼了她,好了立刻叫我,我過去給那邊的女子檢查下,看看需不需要大動干戈。”
“嗯!”小蘭與王蔓雙雙應下。
第六十六章犖言無忌
由於給死屍清潔身體不需要消毒,因此王蔓最先行動,也不忌諱衛風就在一旁看著,伸手把身邊一具女屍的渾身衣物剝了個精光,以軟布蘸著溫水擦洗著身體,神情一絲不苟,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仿佛她指下的是一個活人。
謝道韞不由嘖嘖稱奇,家族的不幸的確給這個女孩子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之間,她也弄不清是好還是壞,只是覺得蠻可惜的,曾經的高門士女竟干起了杵作的勾當。
謝道韞又像想起了什麼,把臉面轉向衛風,果然不出所料,這個人在盯著王蔓手裡的女屍看,好在神色還能保持平靜,眉眼間也分布著淡淡的悲哀,但由於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謝道韞想當然的把這當作了衛風不敢在王蔓面前過於放肆。
暗暗替王蔓道了聲不值,謝道韞問出了第二個疑問:“衛將軍,為何要以礬石化入水中才可以給她們清潔…清潔穢處?”
謝道韞的臉龐浮上了一小抹紅霞,畢竟這話向男人問,是挺難以啟齒的,雖然她的年齡可以勉強作衛風的祖母,不過,她有一股鑽勁,不明白的事理不搞清楚,心裡總是放不下。
“這個…”衛風皺了皺眉,礬石即明礬,經科學驗證,明礬除了用以沉澱清水,還能對多種病菌起抑制作用,如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桿菌、綠膿桿菌、炭疽桿菌、傷寒桿菌、鏈球菌、肺炎球菌等等,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明礬是最便捷的消毒用品,只是,該如何才能使謝道韞聽懂呢?
假如出現抑制活性、消毒殺菌之類的現代用語,除非謝道韞也是穿越而來,否則她能明白那就見鬼了。
頗費了番心力,衛風才沉吟道:“世上有很多人的死亡並不是得了致命的病症,而是傷口潰爛膿腫產生出大量毒素通過血液散遍全身,最終毒素積累超出人本身的負荷,致使不治而亡,但如果以正確的方法及時施救,或能挽回一條性命,以礬石水擦洗患處,可以逐漸的濾除掉毒素,也可以加快傷口癒合,這麼說,謝夫人可明白了?”
“哦~~多謝衛將軍解惑。”謝道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其實她還是不大懂,但不方便追問下去,心想自已改日配點礬石水試一試就清楚了。
衛風卻又鄭重的拱了拱手:“謝夫人,請恕末將是個直性子,末將有話不吐不快,女子那處事關生兒育女,事關宗族繁衍生息,最是莊嚴神聖,怎能稱之為穢?謝夫人乃女中豪傑,深得老莊精髓,才思如天空行馬令世人叫絕讚嘆,如何能為腐儒羈絆?而謝夫人身為女子,女子豈能瞧不起女子?末將曾以不能早生三十年為憾,可今日…末將已不再遺憾了,算了,末將只是有些失望,道出了心中所想,若是言語有得罪之處,還請謝夫人匆要計較!”
衛風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臉面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飾,屋裡的女人全於一瞬間臉頰漲的通紅,把女人那處掛在嘴上,還能說的如此堂而皇之,他該不是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吧?
謝道韞頓時惱怒不已,縱使她口才冠絕江表,每每談玄論道大殺四方,一時竟無言以對!沒辦法,總不能旁徵博引,列舉出諸多證據證明女兒家的那處的確可稱之為穢,以此來說服衛風吧?衛風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面對指責而無從辯駁,謝道韞心裡雖然憋的慌,但只能強顏略一拱手:“多謝衛將軍提點,妾受教了。”說著,斜眼看向了王蔓,心想你從哪找來的男人?真是夠粗俗啊!
王蔓連頭都不敢抬,紅著臉擦洗著手裡的屍體,暗中已不知把這人給罵了多少遍!而那些女子,似乎暫時忘記了自身的不幸,紛紛對衛風腹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