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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那時只有華夷之辯,還沒有種族滅絕這一說法,自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設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時起,中央政府對交州俚僚多以文化輸出與羈縻統治作為手段,因此衛風並不能過多的解釋,只能拿些令人不是太信服的理由出來。
鄧逸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於是問道:“使君,後漢初年二征作反,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官吏貪暴所致,倘若行仁政,又何以至反?何況交州俚僚的數量雖無人清楚,但數十萬、甚至百萬總是有的,殺如此多人,豈不是不傷天和?”
“哦?”衛風詫異道:“鄧將軍,本將記得你之前還指斥俚僚野蠻殘暴,與我晉人有解不開的深仇,既然如此,滅族有何不妥?”
“這…”鄧逸一時無言以對,他與林邑常年作戰,但是與交州境內的俚僚衝突不多,在心裡上並不敵視,然而,剛剛的話的確是從他嘴裡冒出,這一下子就被衛風抓住了話柄!
衛風擺了擺手,又道:“鄧將軍,據本將了解,二征作反始自於後漢朝庭向交趾徵收賦稅,原本當地俚僚不納稅,而是貢納奇珍異品,但在得到了漢朝傳入的先進技術與工具之後,生活日益富足,有了納稅的能力!
所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落到了好處豈能不回報?因而朝庭向交趾徵稅天經地義,也無可厚非,只是稅賦把收入從地方移往了朝庭,這必然損害了當地雒侯、雒將的利益,而雒侯、雒將為免利益受損,向普通雒民徵收雙重稅賦,並煽風點火,引發雒民對於朝庭的怨恨,使得二征有了作反的土壤。
這從一方面看,罪魁禍受乃是雒候雒將,雒民只是從賊而已,但隨著數百年來中原人士的大量湧入,需要大量的土地維持生活,會對原有的土地制度起到衝擊,移民與原住民出現爭地現象不可避免,雒民必然要起而抗之,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雖說二征被鎮壓下去,但本將敢肯定,只要朝庭的控制力稍有減弱,日後還有會三征,四征冒出頭,林邑敢於反叛,不就是瞅准了漢末天下大亂,朝庭無力南顧嗎?
鄧將軍,朝庭代表的是我漢晉移民的利益,任何律法規定,首先應為我漢晉移民服務,當有外來反抗時,則必須給予**與精神上的雙重消滅,才能保證我漢晉移民在這片土地上得以繁衍壯大!
本將希望鄧將軍能好好考慮,要不這樣,一待除去了林邑國這心腹大患,本將會往龍編與你家使君詳細分說!”
ps:謝謝城管大大的評價~~~~~~~~~~
第三五六章林邑概況
衛風的雙重標準,確實是令人蛋疼的很,鄧逸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居住在一條人為劃出邊界兩側的俚僚會有兩種不同的命運?但是他也不方便多說,一方面衛風懷有整治交廣二州的決心很大,如能成功,對當地的漢晉移民會帶來莫大的好處,再從自已家族的角度來考量,也可以借勢壯大發展,另一方面,衛風受天子詔命督交廣二州諸軍事,握有交廣二州的軍政大權,嚴格來說,包括交州刺史在內,所有人都須奉命行事,這其中也有他鄧逸!
更關鍵的是,衛風持節!
雖然假節是皇帝賜節的最低一等,卻可以戰時斬殺不奉軍令者,如果摳著字眼分析,衛風的確不能隨意斬殺官員,但任何律法規定都有漏洞,只要衛風發動戰爭,就可以憑節斬殺或是誘殺所有與他不是一條心的官員,這很簡單,命令你領著孤軍去攻打某一絕地,去還不是去?去了是死,不去就是違令!
偏偏衛風不是一個弱勢刺史,他擁有一支三萬人的精銳部隊,而這三萬軍隨時都可以機動作戰,這就很恐怖了,堪稱交廣地界上的最強軍事力量!
衛風有實力,有名份,因此,鄧逸決定不再糾結於這令人蛋疼的雙重標準,改口提醒道:“使君,交州地域雖不如廣州遼闊,但俚僚同樣分布較散,有些還居住在山上,末將只擔心您清剿不完全,反而引來了無窮的報復啊!”
李駐接過來笑道:“鄧將軍。恐怕你對將軍不大了解,將軍三年前尚為流民,於草莽之中脫穎而出,曾三敗孫恩,兩次渡海遠征新羅與百濟,這其中更是將新羅滅國,直接、間接死在將軍手上的人,怕是有數十萬之眾了,但將軍只殺蠻夷、胡虜與該殺之人,絕不濫殺無辜!
而將軍本人。也由義興軍司馬、會稽都尉、廣陵太守。一直到今日的廣州刺史,同時,又由庶人一躍而為普通高門,升遷雖速。可每一步都堅實無比。而且因著為姻親報仇。滅去相王全族,生擒北府軍督帥劉牢之,將軍也由此被南郡公忌恨在心!
然而。將軍利用北府餘孽在江北蠢蠢欲動的形勢,與自身的雄厚兵力,迫使南郡公不得不把將軍外放為了廣州刺史!
鄧將軍,末將斗膽猜測一下,你也許會認為將軍是因著門第為鍍金而來,又或者為南郡公不容驅趕到偏遠莽荒之地,但事實絕非如此,將軍早就屬意交廣二州,確是為結束交廣二州的亂局而來,末將相信,別說殺掉交州百萬俚僚,再多個三五倍亦是不在話下!”
鄧逸真正的動容了,臉面的驚駭之色毫不飾掩!通過李駐的寥寥數語,他的識海中勾勒出了一副衛風崛起的路線圖,別說三年,既便鄧逸自認為頗有才華,可是給他三十年也達不到衛風的高度啊,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不認為李駐是為衛風粉飾,因為胡謅沒半點意義,有關衛風的一切,必然是轟動一時的大事,只要派人一探便可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