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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聲鼻音頗重的悶哼響起。口齒還有些含糊不清:“縱是如此那又如何?品性亦是考核士人的不可或缺因素。此人凶蠻殘暴,動轍出手傷人,如何能入籍為士?”
眾人紛紛轉頭看去,這正是於不久前被桓玄任為侍中兼左衛將軍的殷仲文。如今滿面怒容。嘴裡隱約閃爍著亮澄澄的黃光。顯然是鑲上了大金牙!
褚爽也不多說,向桓玄拱了拱手:“衛將軍傷人事出有因,早有定論。無須再爭,請南郡公稟公處置!”
“這個…”桓玄為難道:“裁斷入士乃司徒職責,既便是丞相,冒然插手也恐有不妥罷?”
司馬德文立時放下了心,帶著得意重重一哼!
謝混不禁一陣怒火湧上了心頭,司馬德文處處和自已做對,這還是自已的姻親嗎?一瞬間,他都有了種當庭退婚的衝動,好一會兒,才強按下惱怒,冷冷道:“德文,望你莫要以私廢公,莫要無理取鬧,免得有墮於宗室聲威!”
司馬德文也豁出去了,擰著脖子,毫不示弱道:“天下間誰都可以入士,就他不行,姊夫,你護著那姓衛的,枉顧咱們是姻親的事實,也罷,今日德文把話摞下,有德文任大司徒,他休想入士,除非請南郡公先罷了德文司徒之職!”
這話一出,殿內一下子喧譁起來,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個人不講理到如此地步?難道僅是由於相王之死?絕大多數的不知內情者紛紛議論著,看向司馬德文的目光中有不解,有鄙夷,有嘆息,與一部分的同情。
同情是誤認為了司馬德文奈何不得桓玄,只能拿衛風撒氣,誰都能看出,衛風斬殺相王全族只是適逢其會,既便沒有衛風,相王父子也難逃桓玄毒手!
桓玄的確是抱著兩不相幫的態度,衛風入士與否,他都各有法子應對,正如那回在石頭城上與卞范之商議,不入士,花的是水磨功夫,入了士,則有可能一勞永勉,因此他既不反對衛風入士,也不罷免司馬德文的大司徒,與卞范之均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眼見局勢陷入了僵持,“咳咳~~”從未主動開過口的王神愛破天荒的清咳兩聲,雙手一壓:“眾卿莫再爭吵,吵吵鬧鬧何時是個頭?既然南郡公不便裁斷,那麼,本宮代表陛下提個折中建議,不妨召衛將軍入殿,給他個當庭辯解的機會,眾卿以為如何?”
刷!刷!刷!殿內的喧鬧聲嘎然而止,一瞬間,所有人全都望向了王神愛,帶著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
還有人掏了掏耳朵,沒聽錯吧?這真是王神愛的聲音?她這幾年不是專門說準的嗎?何時有了自已的見解?但王神愛那森冷又帶著些威嚴的目光在向所有的質疑者提醒,剛剛的話正是出自於她口!
褚爽、王凝之在愕然之後不約而同的現出了欣喜若狂之色,庾氏向衛風的分析沒有錯,王神愛在這一刻,代表著天子司馬德宗,傀儡又如何?放眼茫茫江東,天子只有一人,天下依然是司馬氏的天下,更何況桓玄不比曹孟德可以把獻帝完全架空,他還未來的及掌控住朝庭,畢竟入朝才一個月,時間太短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王神愛的發言無疑具有相當份量!
桓玄與卞范之則是交換了個恍然大悟的眼神,難怪謝道韞三天兩頭往宮裡跑,還帶著衛風的妻室王蔓,這分明是打著探親的名義在搞串聯啊,可笑的是,自已居然被蒙在了鼓裡!
相對於卞范之,桓玄更加惱火,衛風入京時曾聲稱謝道韞仰慕桓玄的風采,使得桓玄頗為自戀,可如今看來,包括謝道韞在內的整個王謝早與衛風沆瀣一氣了,讓他有種受了欺騙的感覺。
‘王神愛,你還真把你當皇后了?難道你看不清自已的處境?你為何要幫那姓衛的與我作對?難道你看不出我有天命加身嗎?你幫他能落到什麼?可我不同,將來我登了基,會找機會立你為新朝之後,讓你母儀天下,做一個真正的皇后!你太讓我失望了!’桓玄的小眯眼越眯越小,迸出寒芒射向王神愛,他的心裡莫名的生出了一絲妒意,沒來由的妒忌起了衛風!
“不可!”就在桓玄的小眯要眯成一條縫的時候,司馬德文回過神來,開聲喝止道:“一名不入流的小小武官豈能入中朝大殿?”
褚爽淡淡道:“請琅琊王慎言,陛下要召見誰,怎容得臣下指手劃腳?難道身份低了還不許見?衛將軍不是大晉臣子了?”
“這…”褚爽狠狠扣了頂大帽子,司馬德文立時閉上了嘴巴。
褚爽冷冷一笑,把目光投向了桓玄,桓玄也明白,這個時候悖逆王神愛總是不妥,有了今次的教訓,以後看緊點,不讓王神愛再有發言的機會不就得了?
關鍵在於衛風上殿與否,對於桓玄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於是略一沉吟,喚道:“來人,宣衛將軍上殿!”
“遵命!”一名黃門匆匆而去。
按理說,朝會本該中止讓百官休息,但王神愛每日拜佛,禪定功夫了得,等待相對於她並不難熬,這個時候,正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心誦起了阿彌陀佛,對於休朝或許是忘了,也或許是沒這概念,總之是絕口不提,使得眾人只能陪著耐心等待。
殿內的嗡嗡聲漸止,沙漏緩緩下泄的沙沙聲愈發清晰,細微而又綿密,令人昏昏欲睡,有人偷偷打起了哈欠,桓玄更是閉上了眼睛,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殿外突然響起了尖鴨嗓子聲:“會稽都尉、偏將軍衛風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