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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肥向左右看了看,身邊眾將均是面現驚駭之色,一名親隨忍不住問道:“將軍,可知對面是何人?”
長孫肥擺擺手道:“過會兒一問便知,你們中可有人明白那個水池有何用處?”
又一名親隨猜測道:“將軍,這肯定是取土築城啊!”
第三人跟著道:“如果僅是取土築城何必挖的如此整齊,豈不是多費力氣?”
一般取土築城是沿著地形挖,不會刻意去挖某一塊,這造成的結果便是地貌參差不齊,長孫肥怔怔看向了海面的船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還隔著一層紙沒捅破。
這時,一個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了過來:“末將就是不明白,此處築城又有何用?既使以船隻運送物資,可這一帶的海岸都是灘涂,根本沒法泊岸,夏季還好點,可以涉水運送,但到了冬季,人跳入水裡不死也要脫層皮,何況往下游數十里便是黃河入海口,冬季海面根本不可能封凍!”
“等等!”一瞬間,長孫肥福至心靈,恍然大悟道:“哦!本將明白了,原本是在修築碼頭,讓船隻停泊!”
陸續的,所有人都轉過了彎子,臉面布滿了凝重之色,修城池、挖碼頭,這顯然是做了長期打算。
“將軍快看,前面有人來了!”一名親隨伸手一指,前方出現了一隊二百多人的騎隊,正以中速策馬奔來,長孫肥立刻揮手止住隊形,全軍在原地等候。
不多時,前方來騎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止住,這是安全距離的最低限度,一方面箭矢射不到,另一方面即使轉身而逃,在雙方馬匹大差不差的情況下,也很難追上。
長孫肥喚道:“本將乃大魏國衛王麾下鎮遠將軍長孫肥,請問你等何人?”
這次出來的是以張寧為首的親衛,張寧也喚道:“咱們是廣州刺史衛將軍麾下,你魏人前來是為何事?”
長孫肥與身周諸將均是面面相覦,昨天排除了晉人,沒想到來的還是晉人,卻既不是北府軍,也不是桓玄,而是僻處於最南邊的廣州地方武裝,但細細一想,在秦、燕、晉三國中,的確只有晉人才能在海邊修築起如此浩大的工程。
長孫肥問道:“本將受衛王差遣,特來一會你家將軍,不知可否請出相見?”
張寧也清楚,這個長孫肥是不可能入營寨的,於是點點頭道:“請長孫將軍稍待片刻,本將這就請我家將軍過來。”說著,勒轉馬頭,與同伴們飛奔而去。
沒過多久,衛風領著兩百多騎馳來,拱手問道:“本將廣州刺史衛風,不知長孫將軍所為何事?”
長孫肥細細看去,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就是近幾年間以流星般的速度崛起,先破孫恩、再斬相王父子、又手刃劉牢之,還與桓玄對著幹的衛風,只是他沒料到,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但想想也不奇怪,自家皇帝拓跋珪與衛王拓跋儀出道時不也是十來歲嗎?
長孫肥回了一禮,直言問道:“原來是衛將軍,本將久仰大名,可是衛將軍為何於此處修築堡壘碼頭?”
衛風不緊不慢道:“我欲與遼東各族貿易,看中了這片海灘,所以修築城池碼頭,作為補給之用。”
長孫肥又道:“我家衛王六日前攻占了薊,整個幽州已成了我大魏土地,衛將軍未得我家主上允許便於此處修築城池,這又置我大魏於何地?”
說實話,衛風的心裡很不舒服,倒不是長孫肥的強辭奪理,這個世界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長孫肥仗著魏國勢大,有無理言辭並不奇怪,而是自己姓衛,拓跋儀竟然敢接受衛王封號,這擺明了是**裸的打臉啊,而且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是打全天下衛姓的臉,要知道,衛姓源於周文王第九子,武王親弟康叔,是正宗的華夏貴胄,論起血統的高貴,僅次於周王室的本姓姬,什麼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陳郡謝氏等等高門甲族,在衛姓面前都不夠看!
現如今,一名小小的索頭鮮卑族酋膽敢僭衛王號,這不是打臉還是什麼?
身為當今世上衛姓中的最顯赫者,衛風認為自己有必要為衛姓討還公道!
可這時,衛風沒法過多計較,於是訝道:“長孫將軍這話本將就不理解了,本將於去年來到時,此處還是無主之地,因此設天津縣,修築城池,眼見城池即將築成,怎麼又成了魏國的了?難道貴國上下不明白先來後到的道理?”
長孫肥的臉面現出了一絲不快,冷冷道:“你我魏晉兩國,自你朝東海王司馬越執掌中樞時便一直交好,至今已歷百年,天興二年(公元399年),秦主姚興遣姚崇和楊佛嵩攻打洛陽,因秦軍勢大難敵,你朝時任雍州刺史楊佺期向我家主上求救,我家主上念及舊誼,遣宜都公穆崇將軍率精騎六千千里來援,可如今衛將軍所作所為,著實是令人齒冷啊!”
“哈哈哈哈~~”衛風哈哈大笑道:“穆將軍或許是來援了,但時任河南太守辛恭靖堅守孤城百餘日為何不見你魏人蹤影?由平城到洛陽不過一千八百里,即使騎兵日行百里,也不會超過二十日,請穆將軍究竟在哪兒呢?”
“這…”長孫肥立時啞口無言!
拓跋珪早對洛陽存有覬覦,卻礙著魏晉長期交好,不方便從晉國手中奪取,可是洛陽落在了姚興手上那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興兵攻打,不必有道義上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