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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暗暗算盤分析起了北方的各個勢力,在他所列舉的條件中,首先是弱小,其次是當家人明事理,第三是方便運輸往來,褚炎之卻看了看天色,提議道:“將軍,孫恩沒半點收兵的意圖,照這樣下去,很可能夜裡的攻勢都不會止歇,您看要不要點燈?”
“不可!”衛風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點燈豈不是給孫恩指明了我軍的兵力分配?有月色足矣!”
“哦!”褚炎之現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臉面微紅,拱了拱手:“將軍說的是,末將受教了!”
衛風微微笑道:“經歷的多,自然會有經驗,不著急,對了,你下城先吃點飯食,再尋到謝夫人,請她儘量發動民眾參與守城,分擔人手上的不足,另外再看看向彌與其餘幾位將領那兒吃不吃緊,如果壓力不大,每人勻個幾百軍過來,讓將士們替換著輪番休息。”
褚炎之卻遲疑道:“將軍,您先去吃吧,末將不餓,替您在這兒看著!”
衛風擺了擺手,不耐道:“叫你去你就去,別他娘的婆婆媽媽,老子能挺的住,想當年,老子三天三夜沒合眼,不還是從警…”
警字剛脫口,衛風立刻醒悟過來,連忙改口道:“從朝庭數千軍馬的圍攻中脫身而出,哼!孫恩晝夜來攻算個什麼?老子不礙事,給你兩個時辰,速去速回!”
“這…”褚炎之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衛風身為主將,堅守不走而自已離開總是不妥,還在猶豫中,但一迎上衛風那銳利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冷戰,趕緊施了一禮:“請將軍保重,末將儘量早點回返!”隨即大步而去。
褚炎之三步兩步下了城頭,雖然天色已漆黑一團,城牆下方五百步外卻燈火通明,密密麻麻圍著一圈百姓,均是手持火把,焦急的向城頭翹望。
山陰這一帶,自從孫吳平滅了山越,一百多年內從未有過戰事,然而,戰爭要麼不來,一來就迅猛無比,有如久旱降下的暴雨,歷經幾個時辰都不止歇,城外喧囂的喊殺聲在耳邊繚繞不去,瀰漫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尤其那一具具抬下的屍體與身上插著數枝箭矢、或是被石屑迸傷的血肉模糊重傷戰士更使他們緊張難安,他們擔心城池守不住,重演五日前賊兵入城的慘劇。
“這位將軍,戰事如何了?城池可能守住?可曾打退賊寇?”
“將軍,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啊,山陰滿城數十萬老小就拜託給你們了!”
一看到褚炎之領著幾名軍士快步而來,百姓們立時七嘴八舌的開聲詢問。
‘他娘的!’褚炎之心裡控制不住冒出了衛風的口頭禪,他也有了罵人的衝動!山陰百姓或許是好日子過久了,越人,包括他們山越祖先的悍勇血性已被隱藏在了靈魂深處,膽小懦弱、得過且過是大多數人的共同特徵,對於從軍有著發自內心的排斥,前幾日招募兵員,除了郡兵是逃不掉的,良人自願從軍者連兩千都不足!
這倒好,自已看熱鬧,盡指望咱們來賣命了,褚炎之敢發誓,如果不是孫恩太過於殘暴傷透了山陰百姓的心,根本就不會有人過問城外的戰事!
褚炎之沒領過軍,不知道該如何激勵士氣,也沒有衛風的盅惑人心手段,他只覺得心裡憋的慌,沉著臉草草應了句:“暫時無恙,諸位費心了!”
百姓們見褚炎之面色不善,儘管都想詳細的了解戰況,卻再不敢多說什麼,紛紛閉上了嘴巴。
褚炎之樂得清閒,撥開人群疾步向內走去,他要儘快尋到謝道韞發動百姓,雖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可這是衛風交待下來的,怎麼說都要試一試。
“炎之,上面可吃緊?”剛走了幾步,一聲清脆的叫喚響起,褚炎之轉頭一看,正是謝道韞,身邊還有王蔓與小蘭,與二十多名面目陌生的女子在給傷員做著緊急止血包紮,王凝之則領著幾名僕役在一旁袖手旁觀。
原來,由於沒帶女子醫護兵,僅靠幾個方技人手遠遠不足,因此王蔓找到了被衛風救治過的那些女子,請她們搭把手幫著照料傷員,這些女人都對衛風心懷感激,何況近幾日王蔓與小蘭也時常去探視她們,算是比較熟了,除了實在移動困難的幾人,其他女子以王道憐為首,二話不說跟了過來。
“回王府君與謝夫人…”諸炎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把城頭的情況和盤托出,其中還有衛風的囑託。
聽說戰事還處於相持階段,周圍眾人紛紛長吁了口氣,謝道韞的俏面也稍稍緩和了點,卻只限於稍稍,儘管每多支撐一天,就多出一份希望,但孫恩必然會趁著朝庭援軍來到之前,日夜不間斷猛攻,他有近十萬人,城內才萬餘守軍,而且真正的精銳,僅為衛風帶來的三千軍,在兵員的大量消耗之下,能支撐住嗎?
山陰乃至整個大晉的情況,謝道韞不是不清楚,良人不願當兵,他們也沒有當兵的義務,根本沒法強征入伍,至於奴客,早被王凝之送給司馬元顯了,可以說,別看山陰有三十來萬丁口,丁壯的比例不應少於三成,但確實征不到更多的兵員!
而發動百姓,謝道韞不是沒試過,可良人好了傷疤忘了痛,全指著那點軍隊了,喊破了嗓子,訴以各種大義才召到兩千來人,再想發動人手入伍,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