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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孫恩也毫不示弱的仰天長笑:“輔國將軍,孫某提醒你一事,你莫要忘了司馬道子為何要徵發奴客?天下人都清楚,是為了你啊!是你讓他坐立不安,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諱也要擴充兵力,防你領軍西向,猜忌至此,你還為他賣命?
孫某再提醒你,你莫忘了王恭是如何待你,王恭視你為奴,你才會一怒之下而背之,天下人皆暗道道堅(劉牢之表字)以下犯上,以奴軾主,孫某聽了這消息,卻為你叫一聲好!
這天下,是高門甲族的天下,不說朝庭中樞,即便連郡縣主官,有哪一個不是高門甲族出身?他們平流進取,以致公卿,憑什麼?難道冢中那幾根枯骨就那麼管用?咱們次等士人在他們眼裡,如豬如狗,永無出頭之日,哼!即使你拱手將兵權讓與司馬道子,司馬道子亦會視你為眼中釘!你又何必屈身事他?
如今高門甲族日漸腐朽衰微,徵發奴客更是引發士庶怨憤,輔國將軍,如此天賜良機,你何不與孫某聯手殺入建康誅除奸邪?以你北府軍之精銳,再有孫某十餘萬眾,司馬道子除了引頸待戮還能如何?就算桓玄、殷仲堪之流藉機生事,但江陵山高水遠,等他趕來,早已生米煮成了熟飯!何況有你我聯手,豈會懼他?
屆時你入主中樞、錄尚書事,孫某但為一中書監令足矣,你我二人共同輔佐主上,好好干他娘的一番大事,於史書鑄下不朽英名,豈不美哉?孫某字字肺腑,輔國將軍一言可決!”
隨著孫恩極具盅惑力的話語落下,劉牢之陷入了沉默當中,雖然他的臉面依然森冷,眼中爆出了抑制不住的殺機,但明眼人都清楚,他動心了!
謝道韞的面色也沉凝下來,更別提王凝之了,王凝之急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用手擦拭額角滲出的汗珠,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劉牢之,就怕劉牢之大喊一聲:“好!”
他們都清楚,孫恩這話擊中了劉牢之、乃至北府眾將的軟肋,北府眾將全部出身於次等士族,一開始由謝玄組建之後,北府軍成為了陳郡謝氏的士族私軍,再往後,由於淝水之戰大獲全勝,謝安、謝玄功高震主,叔侄二人為避禍,謝安退居廣陵,謝玄棄北府軍權就會稽內史,再加上劉牢之大敗於慕容垂之手,北府軍自此一撅不振,直到主相之爭爆發,北府軍才重新體現出了價值,但仍沉滄於門閥之間,並未脫離士族私軍的本質。
自劉牢之軾王恭,都督軍府與州刺史一分為二,王恭所遺以京口為治的兗青二州復改徐州,謝琰任刺史,移鎮建康。
督兗、青、冀、幽、並、徐、揚州之晉陵諸軍事由劉牢之繼任,仍在京口,刺史不督軍事,為單車刺史,而都督擁兵,北府之名專歸都督所有,劉牢之由王恭府司馬上升為都督數州諸軍事,這是北府軍由士族私軍轉變為獨立力量的開端!
第八十三章一觸即潰
北府軍在之前的十多年受高門甲族節制,被呼來喝去不當人看,劉牢之軾王恭正是這份怨氣的集中爆發,並通過遊刃於桓玄、殷仲堪與司馬道子之間,取得了軍事上的獨立。
謝道韞與王凝之就擔心,劉牢之軾王恭非但沒有受到制裁,反而落到了好處,這相當於給出了一個暗示,劉牢之會不會得寸進尺,對朝庭中樞再生出妄念?北府軍的實力之強天下有目共睹,江東無人能制,劉牢之與孫恩聯手全由他一言可決,在朝庭無力抵擋的情況下,並不是沒可能!
衛風也不敢大意,儘管他清楚歷史上的劉牢之由於缺乏明確的政治宏圖,並未走出這一步,奈何孫恩不愧為道士出身,口才堪比張儀,假如換了他自已處在劉牢之的位置,那根本不用想,直接入京把司馬道子給廢了!
城下的盧循與徐道覆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一絲希望,他們在政治上並沒有太大的野心,起兵的本質是次等士族對高門甲族壟斷朝政的反抗,推翻舊有格局,使自已有入執中樞的機會就已經很滿足了,即使與劉牢之共事也是無妨。
一時之間,山陰城頭、北府軍與孫恩軍合計十餘萬人無人開聲,孫恩也不催促,面帶微微笑,目含真摯看著劉牢之,他對自已的這一番勸說還是挺有信心的。
北府眾將個個目光閃爍,顯然也在遲疑不決,劉裕卻皺了皺眉,向孫無終小聲道:“將軍,萬不可與孫恩同流合污,北府雖是強大,但不能激起公憤,否則,末將擔心會重蹈蘇峻、祖約覆轍啊!”
孫無終一點就明,不由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當年的蘇峻祖約也是北方流民帥出身,因庾亮的咄咄逼人憤而起兵,那時朝庭也不比現今強上多少,卻鏖戰數年,最終,蘇峻被流矢射殺,祖約投奔羯趙被石勒滅族,還留下了萬世罵名,麾下諸將也紛紛投了朝庭。
而孫恩已被打上了反賊的烙印,與孫恩聯手,在朝庭大義未失的情況下,不僅將為天下人唾罵,很可能還會舊劇重演,可以預見的是,真走到這一步,北府軍必將四分五裂,要麼被朝庭消滅,要麼重新被朝庭驅使,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哈哈哈哈~~”孫無終當即哈哈大笑道:“孫恩,你誅除異已,濫殺無辜,造下滔天罪孽!自你作反至今,有多少人破家滅族?輔國將軍不欲與你多言,你非但不知醒悟,反而自以為伎倆得逞,豈不是可笑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