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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恩寨中,孫恩,張猛,包括親隨,還有些叛亂郡兵將領與死忠士族均是面如死灰,別人能降,他們不能降,他們都明白,自已是徹底完了,帶過來五萬大軍,僅一日夜間已軍心崩潰,剛剛在眼皮子底下,潰逃了兩萬,寨里雖然還有三萬,卻沒人再敢提議出戰,出戰只是給會稽送去人手,而那三萬人也是個隱患,沒誰敢保證會不會倒戈一擊,要知道,一旦擒來自已這些人的頭顱,那可是奇功一件啊!
張猛轉頭看了看,或許是由於將士們真的存了這份心思,也或許是他自已太緊張,總之,他看每個人都不大對勁,仿佛隨時會衝殺過來一般。
張猛趕忙勸道:“將軍,事已至此,縱是三官帝君下凡也回天無力啊,咱們快走罷,先回海島,再圖後計,實在不行,開了春往外海,尋一荒僻之處終此餘生,請將軍下令啊!”
孫恩卻是目光呆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又一名部將急勸道:“將軍,不能再耽擱了,一旦對面把那些天殺的狗才收編完畢,必會傾力來攻,如果寨內的將士再譁變,到時想走也走不了啊!”
孫恩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的舉目張望,對方寨前亂鬨鬨一片,之前還是自已的軍士正爭先恐後的向內擠去,兩座營寨間的空地上,散落著無數的盾牌、矛、刀、劍與弓矢,還有零零落落的屍體。
這一刻,孫恩只覺得識海中空蕩蕩,無意識的揮了揮手:“走,就咱們這些人,立刻上船!”
親隨們連忙擠作一團,護著孫恩向營寨深處奔走,雖然是離開,但攜帶的女人與財貨捨不得掉下!
第二零八章聯手追擊
孫恩儘管大勢已去,卻餘威尚存,天師道系師與軍中主將的雙重身份,令人最多只敢對他生些妄念,而不敢真的四面圍攻,更何況孫恩身邊仍有兩千多名裝備精良的親隨!
這部分人來自於士族私軍、與最虔誠、最狂熱的教眾,還有少量的原謝琰家將,不但戰鬥力強悍,還與孫恩休戚與共,必會誓死相護,寨中雖然留有三萬軍,但都是烏合之眾,又缺乏有效的組織,因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千餘人向江邊徐徐退卻。
漸漸地,孫恩等人消失在了視線盡頭,也不知從誰開始,三萬軍有如一片黑乎乎的浪潮,紛紛扔下兵器箭矢,不分先後發足狂奔,目標正是會稽軍的營寨!
向彌站在高處,頭皮一陣陣的發麻,雖然他明知這些人只為了投降而來,但人數實在太多了,前面的兩萬人還未消化,後面又來三萬,而且沒有任何秩序,稍有不慎,將會釀成大亂!
向彌一遍遍的設身處地假設,衛風在場會如何處理,再結合衛風一貫的言行舉止,漸漸地梳理出了頭緒,一道道命令向外發出,一隊隊手持喇叭的軍士奔出營寨,扯著嗓子呼喊,弓弩手也緊急調動,嚴防有任何不測。
好在孫恩軍卒是來投誠的,他們也明白混亂容易造成誤會,都儘量配合會稽軍的呼喝,沒過多久,場面逐漸地恢復了秩序。
向彌暗鬆了口氣,向一名部將吩咐道:“孫恩必然已脫逃入江,這裡暫時交給你了,本將親領五千精銳出海追擊!”
這名部將重重一拱手:“請向將軍放心!”接著,又補充道:“對了,向將軍,剛剛弟兄們從降卒口中探得,對謝琰將軍下毒手的人名為張猛,是原謝琰將軍家將,頗得孫恩器重,這時理該與孫恩一同逃出海了。”
“好!”向彌點了點頭,疾步向下奔去。
不多時,向彌領著五千軍匆匆趕向了上游的臨時水寨,上了船,扯起風帆順江而下。
孫恩只帶走了兩千多人與歌舞侍妾,用不著那麼多船,大部分船隻都被丟棄了,僅乘坐三十來條體形較大的船離開。
船隊行駛在江心主航道中,越往下游,兩岸的景物越是模糊,當天色已至下午,來到出海口附近時,江面足有兩百多里寬,兩邊的江岸已沒法用肉眼分辨,如果不留意身周的水流仍是淡綠色,很容易讓人產生種已經置身於大海中的錯覺。
前方約數里處,一道綠藍色的水線涇渭分明,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入了大海,也就意味著生還的希望大增,縱有追兵又如何?大海茫茫,上哪去找?何況天也快黑了。
“將軍,那是會稽軍吧?可真慢啊!“張猛顯然心情較為放鬆,很隨意的向後指了指。
孫恩轉頭看了看,後方約十里處有數十個小黑點正快速接近,當即冷哼一聲:“讓弟兄們快點劃,出了海立刻調頭向北,天黑了再向海島折返!”
“遵命!”道道旗語打出,水花驟然加大,艦隊加速前行。
一追一逃中,孫恩艦隊很快駛入了藍水當中,這讓每個人把稍微提起的心重新落回了心腔,猛然間,張猛又現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向正南方一指,驚呼道:“將軍,您看,南面也有船!”
眾人連忙看去,正南方約十來里處,五十艘形體如一的巨型艦船正乘風破浪而來,這很明顯不是普通的商船漁船,而是戰艦!
“難道是北府軍?定是北府軍!劉寄奴為句章太守,豈能不趁火打劫?”一名親隨疾聲厲呼道。
孫恩終於現出了慌亂之色,會稽追兵他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戰艦無論是速度、還是堅固、又或是攻擊力要遠遠強於普通民船,更何況裝載的還是訓練有素的專業水軍,如果在天黑前不能擺脫北府軍,自已這三十來條船將避免不了被擊沉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