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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落,軍士們紛紛把人犯強行摁在地上,一名名扛著大刀的劊子手則踏步上前,王恭卻是劇烈掙扎,大呼道:“陛下,臣舉兵只為誅除朝中惡賊,其心可昭日月,何來半點反意?陛下,萬匆輕信小人饞言啊,如今朝庭污穢不堪,民間怨聲載道,皆拜賜於司馬道子,若此獠不除,我大晉必將人心漸喪,只怕社稷易鼎禍在眉睫啊!”
“哼!”城頭的司馬道子一聲冷哼:“王恭,你果然死不悔改,死到臨頭還敢詛咒陛下,來人,即刻行刑!”
王恭也毫不示弱的怒道:“司馬道子,你倒行逆施,盅惑主上,你也休要得意,他日必受惡報,老夫且看你九泉之下還有何面目去見武皇帝與孝元皇帝(司馬睿)!
王恭雖然被摁跪在地面,卻昂首挺胸,怒視城頭,圍觀百姓均是心生惻隱,紛紛掩面不忍直視。
“斬!”城下突然爆出一聲巨吼!
幾百把大刀高高舉向半空,隨即猛的劈落下來,那一抹抹刀光閃耀間,道道血柱沖天而起,一顆顆頭顱滾落在了地面!
“父親!”正當廣場上眾人皆是暗自垂淚之時,一聲悽厲之極的尖叫卻是憑空炸響,這正是王蔓的尖叫,衛風當場嚇的魂飛魄散,趕緊一手一個,拽起兩個女人立刻向著人群深處循走。
城頭上的司馬德宗、王神愛、司馬道子父子、一眾文武重臣包括守城軍卒也聽到了這一聲叫喚,無不把目光向著來聲處投去。
司馬元顯連忙轉頭道:“父親,難道還有孽種遺留在外?你可看清究竟是何人?”
司馬道子冷冷一笑:“管他是誰,傳令,把那一片的百姓全部抓來一一盤查,一個都不許放走!!”
“遵命!”一名親隨跟著探頭,向城下宣布了命令。
黑壓壓的軍卒有如潮水般湧來,人群中迅速升起了陣陣騷亂,王蔓也意識到闖了大禍,畏畏縮縮的看了眼衛風,便心一橫道:“衛郎,都是…都是妾不好,要不你帶著小蘭逃走罷,不要理會妾了,妾不大了一死了之,下去陪著父親便是!”
“胡鬧!”衛風低聲斥道:“你是我妻子,我如何能棄之不顧?你今天犯下的錯,咱們稍後再說,趕緊逃出建康才是正理!”
“妾…”王蔓又是傷心又是愧疚,也有些感激,還想要說什麼,衛風已運足全身力氣向著四周大叫道:“會稽王將發建康流民填實兵役,征伐燕國獲取名望,大伙兒快跑啊,再不跑就得被抓去遠征燕國了,冰天雪地里,只怕沒一人能活下來啊!快啊,趕緊跑啊!”
說完,衛風緊緊拽住兩個女人撒腿向後飛奔,原本圍觀的數萬群眾見著出動兵卒就已經十分不安,這一聽說要徵發兵役那還了得,雖然衛風附近的人能猜出些端倪,但遠處的人摸不清情況,這一看到軍卒迎面而來,剎那間便向著四面八方哄然而散!
甚至還有人也跟著大喊大叫,謠言的傳播最為快速,混亂由點及面急速擴散,踩踏,推攮處處都是,眨眼工夫,廣場上哭喊震天,已是亂作一團!
城頭上的權貴們均是一陣目瞪口呆,王珣、孟昶、謝琰等人更是目含深意的望向了司馬道子與司馬元顯,王恭曾先後兩次兵逼朝庭,第一次逼死了謝安女婿王國寶,第二次雖明指江州刺史王愉與豫州刺史司馬尚之,但實際上,誰都知道真正的目標是司馬道子,他們對王恭這種無視朝庭法紀,動不動便施以兵諫的行為非常不滿,可對於司馬道子是更加的不滿!
自孝明皇帝以來的約定成俗,士族犯罪只罪及已身,而不波及親族家人,既使當年風光一時的庾氏,在庾亮、庾冰兄弟相繼病亡之後,其家族成員也是安以罪名一一誅殺,而不是集中起來夷滅三族,但司馬道子壞了規矩,今日能誅與之為敵的太原王氏,那麼,明日呢,又該輪到誰了?
“他娘的!”而見著急速散播的亂象,司馬元顯氣急敗壞道:“請父親立刻傳令石頭城,調軍圍住建康,一個都不許放跑!”
司馬道子現出了明顯的掙扎之色,隨後便頹然道:“罷了,聽那聲音應該是名女子,女人跑了也就跑了,莫非她還能反了天?哎~~玄殷二賊正屯兵於姑孰,若是建康生亂,必將揮軍來攻,由得她去罷,日後多加留意便是。”
司馬元顯也明白父親的擔憂,除了恨恨的看了眼城下,卻是無法可想。
第十一章山谷草屋
數萬人同時奔逃,這其中除了流民,還有建康本地居民,他們每個人都是連呼倒霉,沒辦法啊,在慌亂的人群中貿然轉向,這無疑是十分危險的行為,為了小命,也只能跟著大隊一起向著城外跑去。
而罪魁禍首衛風,緊緊拉著小蘭與王蔓不敢鬆手,出了建康立刻折向東南,一口氣跑了二十里,三個人才如爛泥般的癱軟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過了好一會,呼吸漸漸平順,衛風忍不住轉頭道:“王蔓,你這個女人當真不是盞省油的燈!早提醒你不許亂喊亂叫,你卻偏偏…哎~~當初就不該心軟去宮城,也算老子倒霉攤上了你!”
“你…”王蔓顯得委屈到了極點,美目一紅,不甘道:“你怎麼一點人性都沒有?父親被殺,妾驚呼失聲,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更何況不已經跑出了建康嗎?妾又不是不知犯了錯,你…你還待如何?妾如今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你不安慰人家,上來就知道指責,妾也是倒了霉把自已託付給你,這後半生還怎麼過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