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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穆之不緊不慢道:“幾位將軍必在商討孫恩去向,不知民可有猜錯?”
這倒讓另外三人也正視起了劉穆之,劉裕跟著問道:“先生可有教我?”
劉穆之伸手向東南方向一指:“孫恩必趁京口空虛,走海路直奔而來,為京口數十萬軍民安危,民冒昧求見,請將軍速作防備!”
劉裕的心臟頓時猛的一抽,心頭一瞬間豁然開朗,不由目泛奇光打量起了劉穆之,劉穆之則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過了片刻,劉裕才問道:“先生可否細說?”
劉穆之捋須道:“京口為建康之門戶…”
劉穆之的分析與孫恩的戰略意圖及王道憐、陳少女說給衛風聽的大體類似,只是少了衛風需要扮演怎樣的角色,這其中,劉毅、諸葛長民與孟昶的面色變了又變,劉裕稍好一點,淵坐如山,除了眉頭偶爾會微微皺起。
好半天,劉穆之閉上了嘴巴,劉裕再次問道:“輔國將軍臨行前以京口託付劉某,劉某自當耽精竭慮,請問先生可有破賊良策?”
劉穆之老老實實的兩手一攤:“沒有!民只是來提個醒!”
“這…”四個人面面相覦!
劉穆之又解釋道:“穆之只是一文人罷了,行軍作戰還須幾位將軍操心,不過,孫恩挾大破禁軍之威,其勢洶洶,輔國將軍遠在下邳,救援已明顯不及,而孫恩賊寇近八萬之眾,京口守軍卻只有三千,敵我相差懸殊過大,京口一帶又無峽谷山燧可倚,縱是孫武、韓信重生,恐亦無能為力。
同時,周邊晉陵、廣陵、東莞兵亦不多,這三地即使有心,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退一步說,就算仗義來援,能提供的兵力也不會超過五千,而他們自身將極度空虛,若被孫恩探得虛實,或會分兵襲取,一樣可以挾當地百姓為人質,逼迫輔國將軍攻打建康,所以說,情勢已危如累卵,北府軍的未來全賴幾位將軍了!”說著,深深一躬,滿臉的情真意切!
屋內布滿了凝重的氣氛,以三千守軍拒孫恩有信心嗎?如果是未破禁軍之前的孫恩,發動城中百姓,或許能如去年山陰般勉強守到劉牢之回返,然而,如今的孫恩已今非昔比,他得了禁軍的全套裝備,歷來農民軍避免與朝庭正面作戰的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裝備差,有了裝備,不但攻防能力大幅提升,信心也將大為提振,往往作戰的勝負轉換隻在於一口氣!
一時之間,這四人竟對劉牢之暗暗生出了責怪!
正如劉裕指出,有因必有果,劉牢之袖手旁觀,卻使得自已的大本營陷入險境!
劉毅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雖自謙不通軍務,卻對三吳形勢了如指掌,分析亦是井井有條,毅請問,倘若向朝庭救援,朝庭會否派軍前來?西府兩萬兵力正屯駐建康。”
劉穆之略一尋思,便搖了搖頭:“依穆之猜測,即使譙王有心,相王也未必放他,京口由於輔國將軍的緣由,已成為相王心頭之刺刺,如今有孫恩代為撥去,相王理當袖手旁觀,況且孫恩氣勢正盛,譙王僅憑兩萬軍,很難破之,若是不幸敗於孫恩之手,建康指日可破!”
諸葛長民卻似是想到了什麼了,跟著問道:“德輿兄,你與那姓衛的私交甚篤,他又離孫恩最近,理該掌握孫恩去向,你說,他會不會率軍來援?他不是有騎兵在手嘛?”
“這…”劉裕不確定道:“裕與衛將軍只於兩年前華山腳下有一面之交,當時還是他救了裕與舍妹的性命,若是算上去年在山陰城中的那一次,也不過兩面之緣,談不上私交甚篤,裕只知他果敢凌厲,手段驚人,至於會不會來援,實在是無從猜測。”說完,把徵詢的目光投向了劉穆之。
劉穆之沉吟道:“衛將軍與輔國將軍乃生死大仇,作壁上觀方是正理,只是,衛將軍既非尋常人物,或會有非常之舉,穆之對此人不甚了解,究竟來與不來,不敢妄下定論啊。”
堅守沒有出路,援軍又不可靠,難道京口只有陷落?最終被孫恩以滿城人質作挾脅迫劉牢之攻打建康?
每個人的心頭都布上了滿滿的陰影,“哈哈哈哈~~”劉裕卻突然哈哈大笑道:“諸位何必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大不了如謝將軍般殺身成仁,也能落得個千古美名,又何必畏懼?咱們立刻行動,發動百姓參與守城,即便死了,也要濺他一身血!”
“不錯!”諸葛長民跟著喚道:“他娘的,老子就一條爛命,孫恩有種拿去便是!”
劉毅與孟昶也是精神一振,一股昂然戰意蓬勃而生,劉穆之則是目含深意打量向了劉裕。
劉裕迎上目光,深深一躬:“先生有大才在身,可願助劉某一臂之力?”
劉穆之連忙回了一禮:“穆之敢不從命?”
第一五八章寄奴發威
孫恩自六月二十九日率七萬餘軍離開嘉興之後,於七月初五途經滬瀆(今上海市青浦縣),揮軍強攻,經一日夜激戰,克之!殺恰好在此的吳國內史袁山松,殲吳郡郡兵三千餘人,全軍士氣振上加振!更振奮的是,獲得了足夠食用半月左右的糧草,以及從死人身上扒下的甲冑三千多副,弓弩各有千餘!
七月初七,孫恩率軍離開滬瀆,駛向上游五百里的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