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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理通,百理通,起先她還對褚炎之與衛風的關係有些不解,可這時,心頭豁然開朗!
‘當真是好算計啊!’謝道韞忍不住暗暗讚嘆,又順其自然的思考起了桓玄的問題,桓玄的命脈在於能否全面掌控北府軍,掌控不了,將來難逃身死族滅的下場,從表面上看,北府宿將殺的殺,逃的逃,剩下的中低級將領都向桓玄表示了效忠,可實情真的如此嗎?掌握一支實力比自身強大的軍隊,殺幾個人就可以嗎?真有這麼簡單嗎?
漸漸地,謝道韞陷入了深思當中,其實不僅止於她,謝混與謝公義也看出了些端倪,或許沒有謝道韞那麼深刻,但褚氏的反常表現已經足夠引起他們的重視,他們不認為褚爽犯了失心瘋,這擺明了是強行塞個女兒過去以換取長遠利益!
有關衛風的點點滴滴在識海里漸漸逞現,尤其是衛風強奪殷仲文府邸,為庾氏出頭的那一段更是反覆回味,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動,叔侄二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謝文蟬,褚氏能不在乎非議倒貼個女兒,自家論起處境除了頂著門第最高的虛名,實則不比褚氏好上多少,那麼,自已可不可以也走這條路呢?
他們都明白雪中送炭與錦上添花的效果截然不同,何況攀附強有力人物並不丟人,否則,幹嘛還要聯姻?
謝氏的老中青三代均是暗暗撥起了算盤,就連晉陵公主與王凝之的子侄們也並未現出鄙夷之色,而是目光閃爍不定,仿佛在猜測著褚爽的用意,這讓司馬德文的期待完全落了空,他原以為會引來口誅筆伐,光是唾沫星子也能把褚爽淹死!
期望與現實的巨大落差使他生出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自已上竄下跳忙的不亦樂乎,可別人只當作笑話看,不禁羞惱交加,再也控制不住的大怒道:“想不到堂堂褚氏連臉都不要了,好,你既然不要臉,孤也不與你多說,今日孤把話摞下,只要孤還當這司徒一日,他便一日休想入士!走!”
司馬德文猛一揮手,帶著隨從,氣沖沖向著車輛走去。
“德文…”晉陵公主招呼了聲,剩下的話卻沒脫口,姑且不論能否攔下,攔下還能如何?倒不如讓他獨自離開。
不多時,車轍聲響起,一輛馬車帶著數騎孤零零地向遠處行駛,褚爽緩緩收回目光,看向衛風,嘆道:“衛將軍,老夫不是怪你,而是你何必刺激琅琊王?一切待入了士再說嘛!”
衛風無所謂的兩手一攤:“有二位府君與謝中書,縱使琅琊王敵視於我又能如何?司徒固然對入士有最終決定權,可凡事要講個理字,莫非他還敢當著主上與南郡公的面蠻不講理?”
王凝之、褚爽與謝混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衛風卻是心中一動,這一靜下心來,他感覺褚爽瘦了些,按正常規律,人的身體隨著年齡增大是一個逐漸發福的過程,中年老人消瘦並不是好事,於是問道:“褚府君,這幾日可是不大舒服?”
“嗯?”褚爽一怔,便擺了擺手:“之前有些咳嗽,大夫說是春季受了刺激,服了幾貼藥已經止住,這兩天偶爾會噁心頭暈,想來是舟車勞苦所致,回到建康,休息一陣子應該沒事的,衛將軍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不必操心。”
衛風轉頭看了看,褚靈媛與褚夫人都是正常神色,並未現出焦急的神態,反而褚夫人還微笑著向自已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於自已對褚爽的關心。
再一看褚爽,面色稍有些灰敗,布滿了倦容,但回頭一想,褚爽四十來歲的年紀,加上舟車之苦的煎熬,有些病容也很正常,要知道,古人在長途跋涉中,死在路上的並不是小數目,有相當一部分是被活活累死的!
因此衛風也沒太往心裡想,拱了拱手:“二位府君想必累了,還是趕緊回去罷。”
眾人紛紛稱善,簇擁著王凝之與褚爽向車駕走去。
第三一五章會稽內史
有關褚靈媛被家族秘密送給衛風做小妾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但也僅止於滄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在律法上,褚爽並未留下把柄,反而衛風的名頭更加響亮,人人都羨慕他的無邊艷福,也在猜測著其中的隱情。
伴著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時間飛速流逝,於三月三十一日,衛嶼向陸仲元遞交了恢復衛風士籍的申請,陸仲元雖然沒有問題,卻不出意外的被司馬德文擋了回去。
可誰都知道,這只是個開端,明日是四月初一,按規矩,將於該日舉辦大朝會,必然再掀波瀾!
入士儘管算不上什麼重要議題,卻吸引了極大的關注,畢竟十餘年間,從無一人成功入士,衛風能創造奇蹟嗎?所有人都在等著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四月初一,天剛蒙蒙亮,太極殿已是人頭洶洶,桓玄錄尚書事,執掌中樞,理所當然的坐在了左側最上首,司馬德文作為碩果僅存的宗室藩王,又是事實上皇太弟的身份,坐在右側第一,這讓他的心裡頗為志得意滿。
司馬德文看了眼王凝之與褚爽,這兩個老傢伙均是低頭不語,不禁冷冷一笑,他已打定了主意,無論你東南西北風,我自巍然不動,就是不講理了,你能奈我何?除非桓玄當庭撤去自已的大司徒職務,但據靈通人士傳來消息,桓玄對衛風入士持不干預態度,這讓他狠狠吃了顆定心丸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