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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混不由眉頭微皺,與桓氏聯姻他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因著謝道韞與王凝之。還有衛風入京以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他實質上已經和謝公義全都站在衛風這一邊了,而衛風與桓玄是什麼關係?暫時雖未撕破麵皮,日後卻必是你死我活!
謝混剛要開口婉拒,晉陵公主已搶先一步,微微笑道:“稚遠(王謐表字)兄言重了,既然親自上門,妾與謝郎豈有不應之理?請轉告南郡公…”
謝混再也不能任由妻子胡作非為,當年琅琊王求親,他根本沒法拒絕。這是自家親戚。可謝氏與桓氏既便沒有衛風摻雜在裡面,也屬無緣無故,甚至還不大友好,當年謝安石與桓溫可是實打實的政敵!於是立刻搶過來道:“且慢。文蟬尚未及芨。現在許人是不是太早了些?還是過兩年再說罷。”
這話謝文蟬愛聽無比。剛把小心肝放下,晉陵公主又道:“當初把文麗許給德文,不就是尚未及芨?桓家郎君妾也有耳聞。少有美譽,時人常拿他與二十來年的稚遠兄相提並論,你還有何不滿意?莫非你有難言之隱?”
王謐也跟著勸道:“叔源,你我兩家雖來往不多,但同殿為臣,因此愚兄托個大,不得不得和你說兩句肺腑之言,司馬氏自南渡以來雖苟延殘喘,皇權不振,可當時尚有南渡各族為之周旋迴護,而歷數十年下來,皎皎者如你我王謝都不復往昔盛況,逞論其他各族?我等自保尚且不暇,又哪來的餘力護翼宗室?更何況宗室人丁日益單薄,司馬氏難以為繼的趨勢愈發明顯!
反觀南郡公,朝氣勃勃,入京錄尚書事不費一兵一卒,此乃水到渠成,天命所歸啊,近兩月大刀闊斧,布新革弊,朝中氣象一新,甚得士庶愛戴,人心已歸於桓氏而不在司馬!你再看南郡公,據全楚之地,又得北府歸心,大江上下游歸於一統,是為地利也!
南郡公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具,大勢已成,得天命加身只是早晚間事,而桓胤賢侄雖是南郡公叔父一脈,卻甚得南郡公喜愛,令愛與其結親,乃是天作之合啊!”
謝混並未接腔,略有些不以為然,從表面上看,桓玄得天時地利人和,固然風光無限,可是他根基不牢,一來未必真正收服了北府軍,二來還存在衛風這個攪局者,衛風的實力也不容輕覦,一方面在事實上掌控了會稽,另一方面,他清楚衛風陳兵東效的意圖,是看準了桓玄不敢輕易開戰的尷尬,訛詐桓玄為他自已取得藩鎮地位,謝混認為桓玄必然會退縮!
同時,他還對褚爽胖人成不了大事的論點深以為然!
王謐看了眼謝混,又道:“愚兄說了這麼多,你未必沒考慮過,也罷,今日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愚兄知你因著族兄(王凝之),傾向於衛將軍,將來衛將軍能否成事,其人如何,愚兄與之接觸不多,暫不便評價,但愚兄勸你,切不可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啊!”
這倒是令謝混渾身微震,不由有了些許的遲疑,從旁觀察的晉陵公主趕忙跟著道:“謝郎,大司徒言之有理啊,你對衛將軍有好感,可衛將軍畢竟門戶不顯,而南郡公挾父叔之威,天下誰敢不從?妾以為,衛將軍的希望不大!
其實,咱們謝氏名望、財貨應有盡有,還圖個什麼?不就圖個門戶不墜嗎?你一心向著衛將軍,倘若他日衛將軍兵敗,又該如何是好?莫非你以為南郡公還能容你?謝郎,你千萬莫犯了糊塗!”
王謐、晉陵公主都以殷切的目光望向謝混,對王謐來說,他也是琅琊王氏,是王導的直系孫子,在他一貫的看法裡,自已才是琅琊王氏的嫡系,王凝之那一脈出自於王羲之,而王羲之是王導的侄子,理該退居旁系!
奈何王導臨終前指定王羲之為當家人,使得王謐的父伯們毫無辦法可想,之後的幾十年,琅琊王氏的風采全被王羲之那一脈占據了去,王導一系反而泯然於眾人,只有最近十來年,才有了重新抬頭的跡象,具體到王謐,雖然說媒是個小事,可這是桓玄對他的信任,也是自擔當大司徒以來乾的第一件正事,被拒婚不但面子過不去,也意味連這點小事都干不好。還能做什麼?
晉陵公主則是早已有了與桓玄聯姻的心思,那日在馬車上,由於高門甲族人丁凋謝,謝文蟬的終生大事成了心病,令她不得不把目光投放在了桓氏子侄身上,只是礙著謝道韞,始終不敢表露罷了,今日因著王謐的說媒,趁勢把心思表達了出來!
謝混的想法卻和他們完全不同,因為衛風對他兩個寶貝女兒的心思已昭然若揭。謝文麗許給了司馬德文。衛風只能望之興嘆,可謝文蟬尚是雲英未嫁,冒然許出去,會不會惹來衛風的不滿?
這倒不是謝混懼怕衛風。而是他也有自已的算盤。關鍵還在於褚爽把褚靈媛許給了衛風做妾。令他大為觸動,而褚氏也得到了顯而易見的好處,褚炎之雖然只是五品的會稽內史。但在大晉的版圖中,會稽內史是唯一憑太守而位居藩鎮者,地位要高於偏遠小州刺史,與江荊等大州刺名也不逞多讓,比吳國內史要高一截,可以說,褚氏的振興已經近在眼前了!
同時,褚靈媛作妾,褚爽並未受到輿論上的譴責,這使謝混去了最大的擔憂,衛風與謝文蟬情投意合,自已可不可以也走這一步呢,將來自已居於內庭,謝公義在外主政一方,謝氏一內一外,互相呼應,豈不是擺脫危機的最迅捷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