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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船長二十丈,寬四丈,除了人員、食物與淡水之外,一次滿載能裝四十來萬斤香蕉,當然了,野地里不可能收到這麼多香蕉,這是我們全村人種出來的。”
劉裕動容了,跟著問道:“香蕉價格如何?跑一趟能掙多少錢?你們不種糧食光種香蕉能行嗎?”
還是之前那人,用力的點了點頭:“尊君,不是我們不種糧食,而是廣州的耕地實在太少,我們全村上百口人,耕地只有一千多畝,雖然水稻能勉強種三季,但依然是不夠吃,如果遇上了水旱災害,顆粒無收都有可能。
再把話說回來,即使風調雨順,但土地連續耕作只會變得貧瘠,收穫也越來越少,有鑑於此,衛將軍引導咱們多餘的丁口發展副業,比如種植香蕉,古貝、桑麻、甘蔗等等非糧食作物,我們全村經商議後,選擇的是香蕉,香蕉兩年生,第一造蕉八到十一個月收穫,之後每造六個月收穫一次,因此在兩年內可以收穫三次,同時香蕉只要採用適當的方法,採摘後完全可以保存數月之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們村子附近有些小山頭,種水稻儘管不合適,卻適合種香蕉。
尊君您剛剛問起香蕉的價格,我們也不敢瞞您,香蕉產量很大,但是從番禺迢迢近萬里運送來建康,這其中的消耗遠遠超過了香蕉本身的價值,所以價格並不便宜,您看,這一筐裝滿是百斤左右,售價五枚金幣,我們跑一趟如果香蕉全賣掉的話,應該能賣到兩萬金幣以上,可是這顯然不可能,因為路途中肯定會有爛掉的,實際到手大約為一萬七千金幣,再扣除掉各項成本,賺到的只有五千金幣,還要分期還南海太守府牙的貸款,最終落到手,不會超過三千金幣。”
三千金幣?劉裕等人不由交換了個駭然的眼神,這不少了啊!可是聽這名番禺百姓的口氣,竟然還嫌不夠,劉穆之忍不住問道:“你們村子究竟有多少人?你們的收入在番禺算高了還是低了?金銀幣與五銖錢如何兌換?番禺的米價如何?”
劉穆之一口氣問了諸多問題,這人想了想,掰著手指數道:“我們村子包括男女老少合計有兩百三十三丁,我們的收入嘛,和做大生意的貴人自然沒法比,但在平民中算是中等,當然,這也是我們敢於出海才掙到的玩命錢,山陰商人有在番禺收購香蕉的,那個不用亂跑,但價格很便宜,掙的錢和種稻米差不多。
至於金銀幣,一枚金幣兌五枚銀幣,每枚金幣兌一千五銖錢,而番禺的米價,一石稻穀在兩百錢左右,相反,粱米、黍米與粟米要貴上不少,分別為每石八百錢、六百錢與五百錢。”
劉裕與身周諸人交換了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全村兩百三十三丁,按三千金幣平均分配,每人能落十三金幣,就是一萬三千五銖錢,也相當於跑出門賣一趟香蕉賺的錢,每人可以購買六十五石稻穀,這是個什麼概念?
一石稻穀一個成年人可以食用半個月,六十五石則可以食用三十二個月半,賣一次香蕉的收入,差不多夠吃三年啊,如果不是吹牛,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更何況這個村子不可能全種香蕉,他們還有一千多畝耕地,女人最起閒暇時總要織點布吧?
這種收入水平在建康完全是殷實的小康之家,在番禺平民中卻只能算中等,那番禺百姓豈不是都生活在天堂里了?
“哼!”劉敬宣冷哼一聲:“純屬胡言,依你之前所說,廣州土地貧瘠,稻穀產量必然稀少,量少自然價高,又怎會如此低賤?”
這人不慌不忙道:“這位尊君有所不知,廣州出產的稻穀的確不夠本地人食用,而且附近的湘州、桂州,與浙州南部都是山區,也不適合稻穀種植,可是交州土地肥沃,尤其是龍編一帶沃野千里啊!
原本交州混亂不堪,我晉人與土著俚人之間互相攻殺,以致百業停廢,民不聊生,但前幾年,衛將軍於征討林邑回返時順路清剿了交州俚人,使得交州俚人要麼被殺,要麼被趕到了山上,如今交州已由性情溫和的廣州俚人遷來填補,陸陸續續竟有近百萬之眾,他們在交州肥沃的土地上與交州本地晉人一起耕作糧食,而交州地域遼闊,水熱充足,稻米可以一年三熟,聽說已經新開闢出了數十萬頃的土地,每年產出的稻穀小民都不敢想像有多少,只隱約聽人提過,龍編附近的穀倉,最大的能容納十石萬稻穀,有近百座之多呢。
何況由交州往來廣州很方便,乘船出海數日即可,因此番禺市面上的稻米大多出產自交州,另有一部分則是來自於身毒、訶羅縠、扶南等小國,因為廣州市舶司在對糧食上征的稅極低,所以外來稻米及各種土特物產也大量輸入,所以番禺市面上的稻米價格很便宜的,在番禺,只要不是太懶惰,至少不會餓死,真正有困難的人,會有南海太守府牙施以最基本的生活救濟。”
這話一出,劉裕等人禁不住的現出了駭然之色,還有掩飾不住的羨慕,沒有人能料到,如雞肋般的交廣二州竟在衛風手裡變廢為寶了,廣州財源滾滾,交州成了糧倉,還簡直是人間天堂啊!
劉裕沉著臉問道:“聽說番禺貿易繁盛,日進萬金,你對此了解多少?”
這人搖了搖頭:“請尊君恕罪,民只是一名普通百姓,接觸不到這些,但貿易繁盛的確不假,番禺碼頭上,常年都有數百條外來船隻不停的上貨卸貨,主要是來自於東羅馬、薩珊、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