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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他們的了解,衛風不可能出如此顯而易見的昏招,這其中肯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究竟是什麼,沒有人能摸出頭緒,一時之間,心頭都罩上了絲不安。
高談德又向前看,那四千中軍騎兵竟在兩百步左右停了下來,隨即就擎出弩機,一般來說,弩的殺傷力很少能超過兩百步,更何況自己的軍卒已經豎起了一排盾牆。
這種盾雖然不是中土的櫓盾,就是巨大無比,以尖角插入土中,外表蒙有鐵皮的防禦力極為強悍的盾,而是普普通通的木板盾,可是擋住兩百步外射來的弩箭也不費事,他不相信衛風不清楚。
“咚咚咚~~”牛皮大鼓依然在發出沉悶的聲音,這原本該是振奮人心的鼓點,配合上晉軍莫名其妙的用兵,竟使現場彌盪起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以高談德為首的高句麗眾將沒有一個人敢嘲笑衛風,他們都見識過衛風的厲害,其中有些警覺的人已經預感到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騎兵太少,以騎兵佯攻說不定能試探出晉軍的意圖,可這時,只能被動防守。
猛然間,晉軍陣中爆出一聲厲喝:“放!”
一剎那,爆響的弓弦聲打破了戰場的沉悶,石彈、巨箭、弩箭鋪天蓋地,高談德頓時面色大變!
“不好!”高談德的驚呼剛剛脫口,已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傳了過來,出於身經百戰的本能,他想都不想的向地面猛的一撲,身體才落上地,慘叫聲就響成了一片,幾乎同一時間,伴著一聲嘶鳴,胯下的戰馬轟然倒地。
高談德轉頭一看,馬脖子竟然被一枚三尺巨箭射了個通透,鮮血就像噴泉般奔涌而出,這可把他嚇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心想如果不是機靈點及時棄馬,鐵定是當場斃命啊!
高談德又向四周快速一掃,前排的木盾就像紙糊的一樣,比尋常弩箭要長一倍都不止的鐵矢一射而過,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鑽入了後方軍卒的身體當中,傾刻之前,地面已是遍布屍體,鮮血把大地都染成了通紅!
高談德明白了,晉軍弩箭的威力奇大無比,在兩百步的距離上竟然可以射穿木盾,相比較而言,投石機與巨箭反而可以忽視。
直到此時,高談德才徹底理解了晉軍古怪戰術的用意,就是仗著弓弩強勁欺侮人!
念頭剛剛轉動,又是慘叫連天,原來,晉軍的第二輪弩箭已經射了過來,這讓他意識到,防守反擊根本不可行,因為晉軍不需要主動發起進攻,光是射箭就能把自己這三萬人活活射死,即使有僥倖逃命的,也是全軍潰敗之下跑的最快的那部分人。
這一刻,高談德又悔又恨,他自從登基以來,大小近百戰,卻從未遇見過如今日這般一邊倒的戰局,可是他也清楚,後退或是不動只能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奮勇爭先或會有一線生機,於是猛喝道:“我軍已至生死關頭,唯有主動出擊方能大敗晉軍,孤傳令,全軍衝擊,與晉人血戰到底!”
身邊活下來的傳令官立刻打出旗號,緊接著,號角被吹響,高談德僅有五千騎兵從中路直衝而出,而步卒也從兩側發足狂奔,所有人全都豁出去了!
但衛風臨時組建的弩騎兵不會與高談德的騎兵硬拼,在射出最後一輪弩箭之後,立刻調轉馬頭撤退向了車陣,使得高談德的心裡禁不住的陣陣滴血,光是這一輪弩箭,他就看的清清楚楚,當場摞倒了他近四百騎!
只是還未來的及心疼,高談德一顆心就緊緊提到了嗓子眼,晉軍的兩翼騎兵動了,一支迎頭沖向了自己的騎兵,另一支分為兩隊,從左右向著步卒包抄而去!
第四三八章大破高談德
擔當弩騎兵的是俚人,因為他們的騎術不過關,暫時還沒有騎馬衝鋒的能力,迎頭而上的五千騎則由衛風親領,全軍在奔跑中迅速布成了一個鋒矢衝鋒陣形,衛風自然處在鋒尖的位置。
而高句麗騎兵原打算是直接沖入晉軍中軍,可是被弩箭射殺了數百騎之後,又見著一支晉軍騎兵從側翼殺來,這使他們意識到,除了迎頭痛擊沒有別的辦法,關鍵還在於戰場太小,根本施展不開,如果不管不顧的話,只能被攔腰截斷,一支騎兵被另一支騎兵攔腰截斷是非常危險的。
高句麗騎兵強行扭過方向,馬蹄聲踏的震天響,高談德的心也緊緊懸了起來,他清楚這兩支騎兵的成敗幾乎可以決定整個戰局的方向,連帶他身邊的諸將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甚至晉軍的車陣在向騎馬噴灑出巨箭石彈,以及中軍騎兵在退入車陣之後,又分出了半數去射殺自己的步卒都未留意。
“嗖嗖嗖~~”一陣羽箭飛出,晉軍竟然率先射出了箭矢,高談德頓時面色大變,晉人什麼時候有如此兇猛的騎射了?要知道,在遼東諸族中,高句麗雖然不比鮮卑、契丹、柔然等以騎射見長,但他們自認為至少比晉人要強上一籌。
高句麗騎兵不行,問題不是出在人身上,而是半島土地狹小,多山地,占據的遼東東南部也以山區為主,騎兵不如步卒好使,高句麗的都城丸都有個別稱叫做丸都山城。這已經說明問題了。
三年前高句麗騎兵敗給衛風,高談德認為是在黑夜裡被偷襲了,並不是真實水平的反映,可這時才知道,晉人的騎射不下於燕人啊!
就在念頭一閃間,數百名高句麗騎兵中箭墜馬,而這些人都是分布於陣前,已經掏出弓矢準備對晉軍進行第一輪打擊的騎兵,不要小看這幾百人的傷亡,它相當於破壞了高句麗軍的一次進攻計劃。使得回射的箭矢只有稀稀拉拉的數百枝。數百枝箭面對截面很大的騎兵軍陣,首先不可能每枝都命中,既使命中了也未必能一箭斃命,除非運氣好射中面門或是胸腹等致命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