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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親衛會心一笑,把兩名俘虜搬到了土埂下,繼續潛伏起來,原本三十來名燕人是算好了時間與行走快慢,約定同時點火,可是突發的異動使剩下的人識意到,這次行動失敗了。
領頭那人低喝道:“晉人早有防備,撤退!”
夜空中,突然響起了幾聲令人心悸的夜梟叫聲,這是燕人擬定的撤退信號,可是這聲音,也使得埋伏的親衛們再無顧忌,紛紛大喊著衝殺上前,以數百人追剿起了那可憐巴巴的二十來人!
燕人儘管都穿著黑衣,對親衛來說卻形同於無用,除非不動,一動就暴露了身形,最終除了幾人幸運的脫逃之外,有近三十人被抓到了衛風面前。
衛風坐在上首,地面一堆俘虜,臉面都有些不安,幾名傷勢比較嚴重的正由母夜叉在包紮著傷口。
略一掃視之後,衛風突然問道:“你們中可有人跟隨慕容熙被本將俘獲過?”
衛風只是隨口一問,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有十餘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罪將等曾蒙將軍不殺之恩,今次…今次又落入了將軍手上,實是無顏相對。”
“哦?”衛風訝道:“看來還是故人啊,你們在馮素弗軍中擔任何職?都是出身於慕容氏嗎?燕國姓慕容的還有幾人?”
還是那人拱了拱手:“回將軍,慕容氏是族名,其實族中的許多平民與中小部族雖然同為鮮卑,卻大多不姓慕容,而是由祖上流傳下來又經改動過的姓氏,如費、賀若、仇、丁等等。
之所以族名為慕容實是由於慕容氏乃是部族中最強的一支,這一點與拓跋氏類似,拓跋氏數百萬之眾,真正有資格以拓跋為姓不過十來萬人罷了,哦~~罪將扯遠了,據罪將所知,在天王代禪之後,慕容氏幾乎被斬殺殆盡,如今燕國已經不姓慕容了,既便是有,那都是血脈較為疏遠的大人們,至於咱們這些人,是因身手較好被馮將軍選為斥候,指派來燒…燒城外的麥田。”
衛風理解的點了點頭,正如仇尼倪、丁太后等人,雖然對外宣稱是出身於鮮卑慕容氏,但實際上,他們是屬於慕容氏的附屬部族,再如魏國的長孫肥與穆崇也同樣如此,出身於拓跋氏的附屬部族,尤其是穆崇原姓丘穆陵氏,之後才改姓為穆。
衛風又沉吟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們都是出自於哪些部族?”
這人老老實實答道:“回將軍,罪將名張檢,只知道自已是鮮卑慕容部出身,但姓氏的來源與具體哪一族弄不清楚,至於其他人,他們倆是丁零人,那邊四個是庫莫奚人,那八個是晉人遺民,他是契丹人,剩下的全都屬於慕容部。”
隨著張檢賣力的介紹,衛風大致摸清了這些人中的種族狀況,不由開始反思起了自己的民族政策,從這些俘虜看,他們對於本族似乎沒有太強烈的歸屬感,那麼,是不是可以歸化為自己的百姓呢?
當然,對於如高句麗、新羅、百濟、拓跋部等已經結下了血海深仇的種族不能手軟,既然開了殺戒,索性殺光了事,而如慕容部中的附屬部族、丁零、契丹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但只限於平民,貴族與頭人一定要殺!
衛風存了試一試的心思,於是面色一沉,問道:“張檢,你們可願歸順於我?”
這近三十人渾身一震,齊齊望向了張檢,目中的意味不須多說,張檢連忙領著眾人跪倒在地,大聲道:“將軍仁義,兩次皆不殺,咱們願歸於將軍麾下,為將軍效命!”
“好!”衛風臉上綻出了一絲笑容:“都起來罷,自今日起,咱們便是自己人了,來,諸位都受驚了,張寧,替本將擺酒招待,為他們壓壓驚!”
“多謝將軍!”近三十名歸附的斥候連聲稱謝之後,被張寧領了出去。
。……
由薊往平城約八百里,馮弘於四月二十七日午時出發,一路快馬加鞭,於四月二十九日傍晚抵達了平城,經通報,被暫時送往館驛嚴密監視,但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允他參加五月初一的魏國大朝會,奉上馮素弗書信,這讓馮弘的心裡充滿了期待。
平城經拓跋珪近十年的營建,已經初具了都城氣象,城周長達三十二里,完全按照長安與洛陽的標準營建,此為郭城,郭城內,北部是皇城,南部是城周二十里的京城,雖然只是初創,但已經有人居住,京城由里坊構成,分別士庶,不令雜居,伎作屠估,各有攸處,這是隋唐里坊制度的開端。
五月初一清早,馮弘被侍衛引領著向皇城馳去,入目所見,一片蕭條,很多地方雖然規劃出了痕跡,卻無人幹活,打磨到一半的石塊、剛剛砌起的牆、廢棄的工具這一路上比比皆是。
馮弘明白根源在於魏國大量精銳的損失,逼迫拓跋珪不得不緊急調征平民、工匠等丁壯入伍,造成了營建方面的人手不足,使平城的建設暫時停滯。
這使馮弘對於說服拓跋珪增添了幾分信心,可是他也清楚拓跋珪喜怒無常,因此始終都在暗暗斟酌著措辭。
不多時,馮弘被引領進了魏國皇城,等待了近半個時辰之後,遠處如接力般,突然響起了尖鴨嗓子聲:“宣燕國使臣覲見!”
馮弘連忙定住心神,昂首闊步向太極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