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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英也是人老成精,並未被衛風拋出的美好前景所引誘,反而心頭充滿著濃濃的不解,高涼、晉康與新寧三郡,山地占了大部分,耕地其實不多,現如今,貿易做不起來,收稅被衛風的新政一攪和,幾乎收不了多少,能不倒貼就不錯了,溫飽都夠嗆,還與三吳比?但這樣的話他可不敢當面向衛風說。
衛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馮太守,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恐怕短時間內三郡會遇到些困難,要不這樣,高涼塢堡屯聚的錢財皆來自於高涼,本將全部取走亦不妥當,在安置完堡內佃戶之後,若有結餘,刺史部與太守牙門各取半數,如何?”
馮英頓時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光是李家山城百年來屯積的財富就難以想像,更何況三郡境內的其他數十家塢堡?
馮英深深一躬到底,由衷贊道:“使君仁德名不虛傳,想必晉康與新寧二郡太守也會心生感激,老夫謹先代我高涼士庶多謝使君!”
衛風微微笑道:“馮太守不必如此,本將既出刺廣州,豈能不造福當地百姓,你說可是?”
“那是,那是!”馮英連聲附合,其實他還有個問題沒問,因為衛風出兵的目地雖然只是打掉庶族地主,但由於對佃戶極其優厚的安置措施,將會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依附於士人的佃戶,沒辦法,看著原本同為佃戶的別人,如今卻有田有地,還只交納極少的稅賦,有又誰甘心繼續做佃戶?
可以預見的是,士人蔭庇的丁口必然會漸漸滋生出事端,既便不鬧事,最起碼也是幹活沒有積級性。
但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假如塢堡的錢糧衛風一丁點都不給地方,任誰都無話可說,因為攻破塢堡與地方上沒一點關係,不出力談何分取好處?可是衛風不僅給,還給一半,既然落到了這麼大的甜頭,馮英就不方便再問了。
見著馮英的神色,衛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從法理上說,他興兵攻打庶族地主武裝,甚至奪取他們的田地、人口與財產都絕無問題,卻沒法在明面上損害士人的利益,因為他本人就是王謝褚等大族推出來的士族利益代表,所以只能採用隱晦而又潛移默化的方式來逐漸削弱士族力量,至於將來面臨的問題,可以通過協商解決。
。……
馮英吃了衛風給下的半顆定心丸之後,很快告辭離去,而衛風並沒有急於出兵,一方面降卒需要進一步甄別,另一方面,還要通過他們來了解各家塢堡的大體狀況,一直到了第四天清晨,衛風才再度出兵,這一次,李家山城沒有援軍了。
兩萬軍卒的不戰而降嚇破了各塢堡的膽子,他們連動都不敢動,只能龜縮在城牆後方靜靜等待著結果。
降卒共有一萬多人,其中的大部都將在戰後釋放為良人,衛風只從中挑選了五千軍,這部分兵力暫時不動,與三千步卒和兩千高涼郡兵留下守寨,另以各兩千騎圍住東北兩個城門,西門依然是在三十里外潛伏了兩千騎兵,衛風本人親率四千騎與七千步卒攻打南門。
儘管兵力不多,也沒有雲梯與飛梯之類的攀城工具,但城頭的李遜父子全都把麵皮緊緊繃著,目中現出緊張之色。
衛風預定的攻擊範圍也不大,大致是以城門為中心向左右各延伸五十丈,以新打造的兩輛衝車擔負破城任務,弩炮與神臂弩則提供火力掩護。
見著城下的軍陣漸漸接近,李遜冷眼一掃,喝道:“老夫廢話不多說,只要諸位同心協力,共御外敵,老夫也不會虧待諸位,否則李氏活不了,你們的親眷也跑不掉,現在聽令,弓弩手上前,滾石、檑木、沸油準備!”
將士們雖然不情不願,甚至都有人的目中射出了滔天恨意,卻沒辦法,只能依令行事,弓弩手紛紛填矢上弦,沿著城垛一字排開,油鍋則被燒的噼噼啪啪直響,滾石檑木隨時可以向城下投擲。
然而,令人色變的是,城下的軍團在兩百步左右止住了隊形,顯然將發動遠程打擊,李遜不禁暗生悔意,他沒有投石機啊,為了避免朝庭猜疑,就從未打造過投石機,他也不認為朝庭會派軍圍攻,可是誰能料到,偏偏有人來了呢?
李琳也持有類似的想法,轉頭道:“父親,他那些玩意兒不過數十架,一次又能打來多少?讓他打,咱們注意著隱蔽便是,不過,為防萬一,請父親與兄長速速避往山頭,這裡教給兒,兒必不教敵軍邁上城頭半步!”
李遜略一遲疑,便點點頭道:“你小心點!”說完,與長子匆匆離開。
李琳重新向下望去,剛好迎上了衛風的目光,但衛風就當他不存在似的,向左右打了個眼色。
傳令官大喝一聲:“放!”
頓時,“繃繃繃!”弓弦連響,首先是神臂弩向城頭髮射出了八寸鐵矢,這次一千具全帶了,分兩批使用,每次發射五百枚,足以涵蓋住以城門為中心各五十丈的距離,有些躲避不及的守軍,立刻被射中面門慘叫著墜落向了城下,其餘的大多數人根本就不願與朝庭作戰,這一見到攻勢如此猛烈,趕忙蹲了下來,就聽到箭矢射中石頭髮出的叮叮噹噹聲響,每隔兩息不到就有一波!
李琳也蹲在城垛後面,卻不知如何是好,既使強令軍士射箭,也射不中對方啊,一時心急如焚,突然,又是一陣悽厲的破空聲響起,緊接著,城頭轟隆隆聲大作,原來,石彈打上了城頭,雖然發射的只是六十斤石彈,但威力不容小覦,有些躲避不及的軍士被當場打成了肉泥,還有的石彈恰好擊中了油鍋,滾油立時四濺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