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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陸仲元肯挺身而出多多少少令褚爽意料不到,吳僑歷來面和心不和,可這時,也無暇深思,當即回禮呵呵笑道:“當不起,當不起啊,大中正過獎了!”
對於陸仲元的心態王凝之卻能猜出幾分,自孝元皇帝渡江以來,實際上吳姓對僑姓持有敵對態度,一方面中樞要職被僑姓把持,另一方面大量北方士人渡江,會不可避免的給本土士族帶來影響。
當年司馬睿移鎮江東,以琅琊王領丞相,陸玩任丞相參軍,王導思結人情,請婚於玩,玩對曰:培塿無松柏,薰蕕不同器,玩雖不才,義不能為**之始!導乃止,後玩嘗詣導食酪,因而得疾,與導箋曰:仆雖吳人,幾為傖鬼!
由此可見,陸仲元的祖先對僑姓士族極為輕視,但近百年過去,王謝二姓固然日漸衰落,陸氏的衰落卻更甚於王謝,現如今隨著司馬道子之死,朝庭的平衡被打破,陸仲元自然有了想法,鑲助衛風入士,是一個拉近與王謝關係的契機,在褚炎之任會稽內史方面順水推舟,也是間接的向王謝示好。
陸氏已經沒有目中無人的資本了,迫切需要在政治上尋找一個可靠的盟友!
在自已與桓玄之間,王凝之認為陸仲元玩的是左右逢源的把戲,能推則推一把,兩邊都不得罪!就拿褚炎之任會稽內史來說,除非桓玄提出更有力的人手,否則將是板上釘釘!
但顯然,桓玄準備不足,因此陸仲元的表態無關大局,如此一方面向自已表達了善意,另一方面,由於立場上的稍微傾斜,桓玄要想拉攏陸仲元,必須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總之,陸仲元兩頭都有好處,果然是頭老狐狸啊!
王凝之向陸仲元略一點頭,向上再度拱了拱手:“褚炎之任會稽內史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身,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請陛下與南郡公定奪!”
王神愛把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目光投向了桓玄。
桓玄的心裡有些窩火,他發現了自已的短板,今日朝堂上的形勢很明顯,王、謝、褚、陸沆瀣一氣,而這都是在自已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使得局面被動異常。
然而,朝庭是個說理協商的地方,使用武力恐嚇只是最下策,更何況王凝之也不是沒有牙的老虎,在他身後,還站著五萬會稽軍,另有五千騎就駐在家門口!
ps:因明天有事,故兩章連發了~~
第三一六章入士爭辯
桓玄突然意識到,卞范之引王凝之入朝太想當然了,高門甲族,尤其還是門第第一的王謝哪能輕易向自已俯首?包括王凝之,褚爽也現出了與自已作對的苗頭,而這二人都是信了卞范之的鬼話才調入朝庭!
一瞬間,桓玄都懷疑卞范之是不是故意的,在狠狠瞪了一眼過去之後,又搖了搖頭,畢竟桓玄自年幼起便與卞范之交好,十來年的交情足以信賴,同時,卞范之是最正宗的荊襄人士,與下游以司馬氏為首,把持朝政的江東各僑姓大族格格不入!
換句話說,卞范之根正苗紅!
“哎~~”桓玄暗暗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已還是太嫩了啊,雖然錄了尚書事,在朝堂上卻沒有壓倒性的話語權,論起政治手腕,不說與父親桓溫相比,即使連司馬道子也稍有不如,司馬道子至少把朝政牢牢把持在手中,使王謝徹底的投閒置散,而今日,自已一不留神就被這些老傢伙們算計了去!
但換個角度來看,暫時的失利並不是壞事,最起碼認清了不足,可以從多方位補救,與天下大業相比,一城一地的得失算得了什麼呢?既然王凝之在會稽任用私人莫非還敢謀反不成?畢竟自已任丞相、錄尚書事,占據大義名份!
桓玄也清楚,王凝之敢於和自已叫板,根源在於衛風掌握的五萬會稽軍,只要收拾了衛風,還怕王凝之、謝混等人不乖乖就範?
小眯眼中閃出了一抹幾不可察的陰冷。桓玄低頭看向了請願書,令他心驚的是,請願書上的簽名畫押密密麻麻,這充分說明會稽已經自成一塊鐵板,即使自已強行安插人手任職,恐怕也是被架空的份,關鍵還是衛風啊,把他打掉,會稽士庶才能老實!
一縷殺機控制不住的湧上了心頭,桓玄不動聲色的示意道:“既然人心所向。由褚炎之任會稽內史有何不可?來人。拿筆墨來!”
黃門立刻奉上紙筆,桓玄當庭書寫詔令,蓋了丞相與錄尚書事的大印,又呈給王神愛。王神愛蓋上皇帝印璽。褚爽之被正式任命為了會稽內史!
王凝之、褚爽均是暗暗鬆了口氣。第一役可謂勝的乾淨利落,接下來,才是更關鍵的衛風入士。於是,雙雙把目光投向了陸仲元。
陸仲元略一點頭,向上施禮道:“稟陛下,昨日河東衛氏衛嶼向臣遞交了為其族中子侄衛風恢復士籍的申請,臣經核實,確認衛風乃衛嶼自幼失散的親弟衛景唯一子嗣,可狀為才品俱佳,故准予恢復士籍,不料,卻被當朝司徒琅琊王無理拒絕,且又拿不出依據,因此臣請當庭庭議,以決定衛風入士與否。”
“哼!”司馬德文傲然一哼:“依九品中正制,中正評議結果須上交司徒府覆核批准,司徒具有最終裁定權,我朝自定下九品中正制時至今日,從無為某人入士而當庭庭議的先例,否則,要司徒何用?此事不須議,孤說不準,便是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