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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孔道把褚爽的表現解讀為了懼內,這年頭,高門士族有很多都懼內,主要是自身性格軟弱,或是髮妻娘家強勢,其他原因還有很多,林林總總不足為外人道,隨即理解的笑道:“弘茂兄但去無妨,道就恭候佳音了!”
“告辭!”褚爽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跟著褚爽的兩名護衛相視一眼,雙雙點了點頭,其中一人也轉身就走,褚爽並沒太當回事,畢竟正常嫁女,衛風再是蠻橫霸道,總不能這都干涉吧?
沒過多久,褚爽重新回到了小花園,眉心微皺,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褚夫人不由問道:“褚郎,孔道尋你是為何事?”其他人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褚爽席地而坐,捋須嘆道:“剛好你給合計合計,孔道是為琅琊王說媒而來。”
一瞬間,眾人的表情有如打翻了的染缸般豐富多彩,在褚秀之與褚喻之眼裡,司馬德文的條件比謝靈運要好上太多,褚炎之卻是隱現擔憂之色,而褚夫人與褚靈媛,則是雙雙埋頭尋思。
褚秀之跟著就道:“剛商議起了么妹的終身大事,便有琅琊王上門提親,當真是老天眷顧啊,想當年,姑祖母(褚蒜子)也是先為琅琊王妃才成為位極宮掖的六宮之主,兒以為,這乃是天道輪迴,天大的福氣又光顧咱們褚氏了,何況當今主上堪比惠帝,口齒不靈,饑寒不辨,而琅琊王靈秀卓群,自小聰慧,四歲那年已襲琅琊王爵,請父親與阿母恕兒斗膽說句犯忌的話,若是主上有個三長兩短,么妹的後位,並非遙不可及啊!”
褚喻之也是連連點頭,自漢朝以來,後族與外戚列侯封地,權傾朝野再是尋常不過,如曾祖褚裒便由姑祖母褚蒜子而顯達,眼看著歷史就要重演,如何能不振奮?
褚喻之附合道:“如今士族凋敝,尋嫁不易,政局每多動盪,每一次權勢相易,都伴著血腥清洗,士人高貴的血統已於傾軋中被絞殺的差不多了,老牌士族圈日益萎縮,投機的新貴缺乏底蘊,也不知能得意到幾時!
兒觀建康士家郎君,多為鬥雞走狗,塗脂抹粉之輩,謝公義雖數個中皎皎,卻是白身,無非以詩書成名罷了,今次倘若拒絕了琅琊王,再想為么妹尋一個家世品貌都相匹的如意郎君就不會那麼容易了,拒絕了皇家求娶,已是無形中得罪了司馬氏,試問天下還有誰再敢納么妹為妻呢?”
這話一出,包括褚靈媛自已,所有人的腦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衛風的身影,以此人膽大無忌的行事風格,如何會忌憚一名司馬氏的藩王?隨即紛紛緊守心神,強摁下了這個念頭。
第四十四章不許嫁人
(多謝雲歧青谷的打賞~~~)
褚炎之稍有些遲疑,緊接著就小聲提醒道:“建康市坊間已在悄然流傳昌明(晉孝武帝司馬曜)之後有二帝的圖讖,豈不是兆示著晉怍將終?再來看當今天下,北府軍干預朝政,尾大不掉,釀成大禍只是早晚間事,荊州又有殷仲堪、桓玄心懷異念,司馬氏已是孤立無援,數十年前,司馬家的天下尚有士族拱衛,而數十年後,士族已日漸衰微,如果生了變故,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假若與琅琊王結為姻親,不但么妹命運難測,我褚氏也難免會被拖累,還請父親、阿母、長兄與三弟勿要草率啊!”
昌明之後有二帝的圖讖自從孝武帝死後便開始流傳,在建康可謂人盡皆知,古人即使不信圖讖之說,但心裡也會疑神疑鬼,褚爽不由現出了為難之色,把目光投向了褚夫人,褚夫人也難以作下決斷,一時沉吟不語。
而褚秀之與褚喻之,已經做起了國舅的美夢,相視一眼,褚秀之又道:“晉室看似搖搖欲墜,可誰知道呢?當年王敦兵逼建康,孝元皇帝曾脫戎衣,著朝服,謂王敦曰: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也,如其不然,騰當歸於琅琊,以避賢路!
瞧?若非當時的形勢萬分危急,身為九五至尊的孝元皇帝豈會如此不顧顏臉?依兒之見,倘若王敦能多活個三兩年,這江東多半已經姓王而不姓司馬了!
可縱是如此,一晃近百年過去,大晉不還是巍然不倒?再說淝水之戰,苻堅挾百萬精銳來攻,我大晉僅以八萬軍便大破之,事先又有誰能料到?既便是謝安石,他那副胸有成竹模樣恐怕也是由於無計可施而只為安定北府將士之心故作的姿態,是以,天下至尊**,冥冥中自有天意,豈是我等所能揣測?同樣的道理,把么妹許以琅琊王為妻,禍福是非自有天定,若是父親與阿母拿不定主意,不妨問問么妹自已是何想法,如何?”
褚爽想想也是,未來有誰看的清呢?當年的王、庾、桓、謝,均是權傾一時,不也沒能撼動得了大晉的江山?更逞論如今的劉牢之、殷仲堪、桓玄之流?這三人比起王敦、庾亮、桓溫與謝安,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於是,褚爽示意道:“靈媛,你意下如何?”
對於褚靈媛來說,最迫切的是擺脫掉衛風,其次才是紅丸問題,在她的認知中,司馬德文年僅十四,可能對男女之事不大懂,不一定會在意自已有沒有落紅吧?
衛風與紅丸,這兩大難題就如兩座大山,時刻把褚靈媛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要能把自已嫁出去,對方又不是太差,她也不會過於計較,至於夫郎是何等樣人,未來幸不幸福,破了身的她已經沒有挑三撿四的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