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頁
山陰距上虞百里不到,依純步卒的行軍速度,連續急行軍最快也要夜間才能抵達,或許孫恩見急攻不下,生出了把山陰守軍誘而誘之的心思,上虞的戰事並不吃緊,因此傍晚時分,向彌下令安營紮寨,第二天天亮再走,防止黑夜中視線不清被孫恩偷襲。
全軍上下紮營的紮營,做飯的做飯,還有少量軍士負責警戒,秩序井井有條,而在句章劉裕家中,這個時候也是晚膳時間。
與以往新年全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不同,屋子裡就劉裕與臧愛親兩個人,顯得頗為冷清。
几案上的飯食較為豐盛,有魚、有雞、有肉,只不過,夫妻二人都沒什麼胃口。
“哎~~”臧愛親幽幽嘆了口氣,無奈道:“也不知阿嬌與興男如何了,這一去都三個月了,衛將軍也是,出門這麼久,連新年都不知道回來,對了,劉郎,該不會有意外吧?”
“能有什麼意外?”劉裕沒好氣道:“我那兄弟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僅短短兩年時間,從無到有,手握四萬雄兵,已成為實質上的一方鎮將,即便換了我,也自愧不如,除非老天爺要收他,否則,這世上還有誰能奈何得了?
我更擔心的是興男,興男年紀小,不明是非,又貪玩好動,只怕會被我那兄弟引誘啊!”
劉裕眼前朦朦朧朧的現出了劉興男那唧唧喳喳的音容笑貌,天天在一起不覺得,可是沒了這個女兒,總仿佛少了點什麼,尤其還是在新年這樣的特殊時段。
臧愛親接過來,不確定道:“不是還有阿嬌嗎?興男不辨是非,阿嬌如何能不明白?阿嬌定會護著興男。”
只不過,隨著這話出口,臧愛親自已都是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這麼長時間了都音訊全無,任誰的心裡都會忐忑不安。
劉裕感覺窩心的很,拿起酒杯,重重一口灌入喉中!
“篤篤篤~~”剛把酒杯放下,院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呃?”臧愛親自言自語道:“大過年的會是誰?難道是興男與阿嬌回來了?劉郎你坐著,妾去開門看看。”說著,提起裙角,一陣風般的奔出了屋子。
來到院中,臧愛親打開小窗向外看去,令她失望的是,並不是劉嬌與劉興男那風塵僕僕的面容,而是劉穆之那張老臉!
“吱呀呀~~”一陣聲響,臧愛親把門拉開之後,遲疑道:“這麼晚了,怎還勞駕先生前來?”
劉穆之拱了拱手:“夫人客氣了,請問將軍可在府上?穆之有要事稟報!”
“先生快請,劉郎正在用膳!”臧愛親把劉穆之迎入小院,領著向堂屋走去。
劉裕家的院子很小,劉穆之剛一開口,就被劉裕聽著了,他也很驚訝劉穆之的出現,再一看去,劉穆之的臉面竟帶著一絲振奮,這令他暗生疑竇。
劉裕起身相迎,待穆之邁入屋子,立刻問道:“先生連夜前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劉穆之深深一躬:“穆之給將軍賀喜了!”
“哦?何喜之有?”劉裕更加不解。
劉穆之捋須微微笑道:“孫恩出來了,穆之剛剛得到細作來報,孫恩領軍五萬於昨日清晨在上虞登陸,隨即揮軍攻打,照時辰推斷,山陰援軍理該上了路,明日可抵!”
臧愛親當即面色一變,驚呼道:“哎呀,會稽危險了,劉郎你趕緊發兵救援吧!”
“誒~~”劉穆之胸有成竹的擺了擺手:“夫人莫急,會稽兵馬終日操演不休,兵威已直逼我北府,至不濟也能與荊州不相上下,豈會懼怕孫恩區區五萬烏合之眾?何況山陰並未遣人來援,冒然出兵或會生了誤會啊!”
這麼一說,臧愛親的擔心去了幾分,劉裕略一沉吟,似乎明白了劉穆之的來意,不由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劉穆之呵呵笑道:“孫恩為何會攻打會稽,穆之雖猜不透緣由,卻知他必敗無疑,倘若孫恩被斬於陸上,咱們只能幹瞪眼,白白看著這天大功勞歸了王凝之,不過,若是被他逃回海里,將軍您的機會就來了,可先行率艦隊埋伏於浙江口,一旦孫恩出現,立刻以戰艦圍攻,他船多又有何用?而會稽即便有追兵,但沒有水軍,僅憑著漁船商船,如何敢從我北府軍口中奪食?”
“哈哈哈哈~~”劉裕頓覺心情一陣舒暢,哈哈大笑道:“先生說的好,本將還以為,孫恩即使不支也能循逃,他會稽雖有騎兵,騎兵卻全被衛將軍帶出了海,以步卒追步卒,如何追趕?好!爭取明日,本將親率艦隊出海!”
“這是老天爺的厚賜啊!”劉穆之跟著附合了句,滿臉的歡喜不假掩飾。
臧愛親也是心情大好,雖然她認為搶奪會稽的戰功不大妥當,可說到底,她是劉裕的妻子,是劉家人,自然希望劉裕步步高升,根本不會出言勸阻。
漸漸地,屋內的笑聲稍有止歇,臧愛親立時問道:“先生,你匆匆趕來,恐怕還沒用膳吧?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坐下與劉郎喝上幾盅,如何?”
“這…”劉穆之現出了為難之色,只是那雙眼睛,卻盡往几案上的酒菜瞄呢!
“來,先生不必客氣!”劉裕會意的出聲招呼,又給臧愛親打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