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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恩全軍七萬多人被拖了足足一個半月,所有人均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連餘姚都攻不下,還談何攻打山陰?尤其嚴重的是,魚乾也快吃完了,斷糧只在旬日之內。
孫恩獨自坐在中軍大帳里,心急如焚,他不是沒想過擺出陣勢與衛風決一死戰,但衛風不理他,高高掛起免戰牌,同時謝琰止步江北也令他生出了一絲各個擊破的期望,只是,戰機在哪呢?他明白,自已的時間不多,真斷了糧,全軍不戰自潰都不是沒可能!
“將軍,您快出來,天有異相!”孫恩心想著是不是擺起香案,向三官帝君祈禱一番,帳外突然傳來了盧循的驚呼,內中充滿了欣喜與焦急。
孫恩急步而出,帳外風力雖然不大,但天空碧藍如洗,東北方向的地平線高空有白色的羽毛狀以及馬尾狀的捲雲出現,仿佛賽跑似的,一團團雪白的低雲正以極快的速度自東北向西南飄去,並逐漸在西南方向的天空盡頭堆積成黑灰色的陰雲!
“這…”孫恩似乎猜到了什麼,卻隔著層紗,始終看不透真相,不禁把目光轉向了盧循!
盧循深深一躬,施禮道:“末將對天象略有研究,若沒猜錯,天空中的異相分明是颶風來臨的前兆,如所料不差,今夜就該有狂風暴雨來襲!循恭喜將軍了!”
孫恩多年盤踞海島,自然清楚夏季會生成颶風,有的年份整個夏季接二連三的來,有的年份則一個都不見蹤影,這完全是憑著老天爺的喜好。
“颶風…”孫恩喃喃自語,他越來越明白了,甚至都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差一點點就能豁然開朗!
徐道覆再沒有耐心等下去,也施了一禮:“將軍,颶風來勢兇猛而且突然,謝琰必無防備,我軍可於風雨來臨之時冒險過江,趁機突擊謝琰,可扭轉不利局面!”
“好!”孫恩終於恍然大悟,頓時猛叫一聲好:“果然是天不亡我啊!定然是三官帝君憐恤我等心誠,特以大神通搬來颶風助老夫破去謝琰!”
徐道覆卻提醒道:“末將也恭喜將軍,只是我軍趁風雨渡江,該如何瞞得過餘姚?由此地至江邊,還有三十里距離,末將擔心那姓衛的會出兵攔截啊!”
“這…”孫恩的好心情嘎然而止,轉身看向了六里之外的餘姚,風雨中本就視線不清,如果衛風以騎兵追擊,那很可能走不到江邊就已全軍潰退。
孫恩索性把心一橫,咬咬牙道:“要不全軍撥營,還結成圓陣向江邊開撥,看他能奈我何?”
盧循擺了擺手:“將軍,這段日子來,末將倒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那姓衛的似乎慢慢放鬆了對我軍的監視,這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時日深久之下生出了懈怠?
倘若是前一種,這說明那姓衛的早料到會有颶風來襲,末將有十成把握敢肯定,他必不會全力阻攔,最多也就是象徵性的出動些兵馬應付下,放我軍從容過江擊滅謝琰,以削弱朝庭力量,若果如猜測,他野心不小啊,潛伏的也夠深!
不過,後一種也有可能,但我軍趁夜偷偷溜走,同樣不影響襲殺謝琰,因此無論是那一種,將軍都不用明目張胆的布陣離去,免得讓他為難,今夜悄悄撥營即可!”
“好!”孫恩略一沉吟,大聲喚道:“先不管那姓衛的了,傳令全軍做好準備,咱們生死成敗,全在今夜!”
第一五零章雨夜渡江
這一天是六月二十八日,天色已接近了傍晚,孫恩全軍都抬頭仰望著天空,衛風也站在帳外留意著天象變化,與之前的朵朵白雲快速飄動相比,此刻風力有了明顯加大,旗幟都被吹的呼拉作響,天空中則是亂雲翻滾,烏雲以肉眼僅見的速度在一層層的堆積加厚!
“啪!”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在了腳下,激起一小蓬塵土,王道憐頓時驚呼道:”將軍,終於下雨了,今夜孫恩該走了吧?只是…他如果沒想到,平白錯失了機會,這該如何是好?”
“這…”衛風略一遲疑,便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可能,即使孫恩反應蠢鈍,盧循與徐道覆又豈會不提醒他?今晚肯定會走,咱們也要預作準備,颶風來的突然去的也快,一旦風雨減弱,就立刻過江去救援謝將軍!”
眾人心想,這哪是去救援啊,而是擔心謝琰僥倖逃生,暗中下黑手吧?但沒人會去揭穿。
張寧又假模假樣的問道:“將軍,眼見颶風將來,要不要把斥候召回?外面狂風暴雨,弟兄們都挺辛苦的,末將以為,孫恩不至於今夜前來劫營。”
“嗯~~”衛風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也對,就讓弟兄們都回來好了,注意加強營寨防備,莫要有意外發生!”
“遵命!”張寧拱了拱手,疾步向外奔去,衛風也揮散眾人,領著王道憐與陳少女回返了自已的營帳。
夜色在一點點的加深,雨勢則越來越猛,營帳儘管做了加固,但仍如一個個氣球般被狂風吹的鼓漲漲的,似是隨時會炸裂開來,耳朵里儘是呼嘯的風聲與嘩啦啦的雨聲,天地間一片水幕,眼睛只能看到兩三丈的距離,這的確是颱風過境!
王道憐產生了些擔心,忍不住問道:“將軍,早兩年每當颶風來襲時,妾都呆在家裡,門窗緊閉,還沒有如此深刻的感受,想來浙江江面應該是波浪翻滾了,如果孫恩不敢冒險過江,那一番謀劃豈不是全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