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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德文無比期待王蔓的臉面現出諸如失神、茫然、甚至是懊悔的神色!
帶著這份期待,司馬德文向衛風伸手道:“衛將軍,公義對你讚不絕口,孤也很期待啊,來,該你了,孤倒要看看你能否吟出名傳千古的名句,請罷!”
庾氏雖然由王蔓轉述了衛風那不算多的詩作,憑心而論,她也把以詩言志看作開了詩壇的先河,且其中的寓意令她頗有觸動,但即興應景吟訟又有不同,這極為考驗一個人的文學功底,不禁跟著王蔓把美目投向了衛風,謝混、謝公義、謝文蟬與謝文麗也同樣如此,紛紛轉頭看了過去。
第二六零章一詩兩用
衛風也不多說,張口便吟道:“麗園芳草碧,蟬聲將欲起,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剎那間,謝文蟬與謝文麗的俏面雙雙騰起了兩小朵紅霞,一抹羞赫綻現出來,謝文麗更是回瞪了衛風一眼,美目中那淡淡的嗔怪絲毫不假掩飾!
衛風的這首即興詩中,有蟬有麗,這不是調戲還是什麼?你調戲文蟬倒也罷了,她是雲英待嫁之身,幹嘛還順帶著提上自已?自已已經許了人耶!你是故意給琅琊王找不自在嗎?
謝文蟬則是不自覺的低下了腦袋,一顆小心肝撲騰撲騰亂跳,她能聽出,這是衛風借著蟬在讚美自已呢,芳心竟有了陣陣悸動!
古人認為蟬棲身高樹,只以清潔的露水為食,是高潔的象徵!
司馬德文與晉陵公主卻是現出了顯然易見的怒色,尤其是司馬德文差點當場抓狂!謝文麗遞給衛風的那一眼,在他的解讀中,這分明是打情罵俏啊,那個卑賤張狂的兵家子調戲你,你為何不知自重?你忘了你的未來夫郎是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可能登上九五至尊的司馬德文?
其餘諸人也紛紛現出了愕然之色,沒有人料到,衛風竟能吟出這樣的一首詩來,陸仲元雖是一副忍俊不止的表情,但內心深處,對衛風的急智與文才還是挺欣賞的,與司馬德文那玄言詩的假大空不同。衛風的詩帶有極強的目地性,什麼天地宇宙人與自然全不考慮,人家就是在討好謝混的那對寶貝姊妹花,果然是個膽大包天之徒,在謝府居然也不知收斂。
謝混與謝公義則是哭笑不得,謝混的心情更是複雜的很,因著謝道韞的欣賞與衛風獻上了張猛的首級,還有其自身表現出的超卓才華,在衛風成功入士的前提下,他並不介意把謝文蟬許配過去。謝氏謙和內斂的家風使得謝混沒有很深的門戶之見。可偏偏,衛風已經以了太原王氏的女兒為妻,讓自已的女兒做小他可拉不下臉!
謝混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王蔓,不自覺的比較起了王蔓與謝文蟬的不同。
而在王蔓那張几案。“哼!”庾氏頓時輕哼一聲:“蔓兒。這你該認清他的真面目了吧?貪花好色不說。還不自量力,竟把主意打到了叔源的頭上,還是當著你的面呢。這置你於何處?阿母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王蔓不大自然的小聲替衛風辯解道:“阿母,您自已都說了,男人沒有不好色的,相比而言,衛郎已經很不錯了,他護著小女,也尊重小女,同時還很自律,除了對門第高的女子有非同尋常的興趣,一般的女子哪怕姿色再佳都很少拿正眼去瞧呢!再說了,一首詩能代表什麼?您別想的太多,叔源兄還不一定願意呢!”
“哧!專挑高門士女下手,果然是非同尋常的興趣,也不掂量掂量自已的斤兩!”庾氏冷冷一笑,目含鄙夷瞪向了衛風!
面對著如此之多的怪異目光,衛風渾然不當回事,轉頭微笑著拱了拱手:“倉促之下,信手掂來,難免稍顯毛燥,但愚兄仍厚顏請公義作番點評。”
“這…”謝公義為難了,麗還好一點,勉強可看作順帶,可下面的句句不離蟬,擺明了是向自已的小從妹示愛啊,還有那句芳草碧,似乎語帶雙關,特指女子身體的某一部位,這該如何點評?只不過,剛點評過司馬德文,總不能不點評衛風吧?
暗暗尋思中,謝公義倒是體會出了更深一層的含義,目中不由異芒大作,隨即便正色道:“此詩以詠蟬為題,生動描繪出了蟬的形體、習性和聲音,且借蟬喻人,喻意深遠,既然衛兄有請,公義可試著揣度一二,但僅為公義一家之言,若有不當,還望衛兄莫要見怪!”
衛風示意道:“但講無妨!”
謝公義眉頭一皺,緩緩道:“衛兄素來以詩言志,公義便從這方面著手,垂飲緌清露表面上是寫蟬的形狀與食性,實際上卻是運用比興手法,暗示自己的才華抱負與清廉品質,而流響出疏桐明里寫蟬鳴聲,但梧桐高貴而又靈異,鸞鳳便非梧桐不棲,衛兄以蟬自比,則其鳴聲也不同凡響,桐前有疏,既讓人感到流響的易於流傳,又與後一句的秋風相對應。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這是比興寄託的點睛之筆,表意為蟬兒棲身高處,聲音自然會向遠處散播,卻並非藉助秋風的飛傳,公義以為命意自高,詠蟬者詠其聲,此獨尊其品格,表明自己立身高潔,不需任何憑藉,自會揚名!
這兩句詩情景交融,和諧自然,展現出了衛兄雍容不迫的風度、氣概,與清華雋朗的高標逸韻,另還帶些清狂自負,躊躇滿志,同時又隱喻為官做人應立身高處,德行高潔,方能說話響亮,聲名遠播,可謂巧妙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