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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來到怡情殿前,原繁讓其它人在原地候命,他先進去通報。不移時,原繁出來宣道:“主公有命,令兩位公子同高渠彌謹見!”於是眾人便隨原繁進入怡情殿中。
莊公怕冷,正圍著狐皮裘,坐在御榻上。他那因病而愈加深不見底的瞳仁里,射出的冷徹而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依然有一種無形的威壓。顯然是這種威壓起了作用,子突和子亶二人一來到莊公面前,便不自禁的打起哆嗦。尤其是高渠彌,一碰到莊公的眼神,便立刻隨著兩位公子跪下了,他那顆不安的心也猛然揪了起來。
原繁躬身啟奏道:“啟稟主公,兩位公子及高渠彌帶到,請主公發落。”莊公微微點頭,卻用目光來回掃視跪在地上的三人。子亶心虛,那目光便有些閃爍不定。子突昂然直視莊公,全無一絲懼意。高渠彌側刻意躲避莊公的目光,把頭壓的低低的。莊公看畢,冷笑一聲道:“寡人還在眠臥,就被吵嚷聲驚醒了。聽門上人說,兩位公子要給寡人請安。寡人卻不明白你們帶著著兵器和上百的甲士,給寡人請的這叫什麼安?”子亶不能答,用眼看著子突。子突拜奏道:“回父侯的話,兒臣於昨夜聽聞城中有賊人慾行謀反,所以特引眾家將前來護駕?”莊公似很意外地反問道:“哦,你說有人謀反,那人是誰?又是誰向你透露這個消息的?”子突躊躇半晌,方才說道:“啟稟父侯,兒臣不知誰要謀反,而那個透露消息的人,兒臣亦不敢說。”莊公咯咯笑道:“好一個‘不知’‘,好一個不敢’!你叫誰相信你的鬼話?”子突道:“兒臣忠心,可昭日月。請父侯明察。”莊公突然怒道:“寡人不想明察,寡人要暗訪!現今你且往牢中呆著去。最好別讓寡人察出什麼,否則就算你有一百個腦袋,寡人也敢把它們全砍下來。”子突鎮定自若,被虎衛軍押著走了。
莊公又轉向子亶道:“亶兒,在眾公子之中,寡人最為疼你。但我聽說你引著數倍於子突的人馬,也要來給寡人請安,可是真有其事?子亶叩首拜道:“啟稟父侯,確有其事。兒臣聞聽二公子欲帶著家將入宮,怕其謀反,所以也帶著甲士而來,並無他意。”莊公冷笑道:“然則你事先讓高渠彌調換我宮中守衛,你又欲做何解釋?”子亶囁嚅道:“兒臣見宮中侍衛任期已滿卻未曾更換,便自作主張前來換了。不想好心做成壞事,請父侯原諒。”莊公好似牙疼一般,咂了咂嘴道:“我非常願意相信你是好心。可是你卻把守衛換成你自己的人,所以你操的什麼心,寡人可就不得而知了。你只道是寡人疏忽,原將軍懈怠,不過你也太小看寡人與臣子們了。想必你還不知道,正是寡人不讓更換守衛的。這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想看看,你們這起子畜牲,會不會在世子入周的時候趁機做亂!不過寡人沒有想到,你們會這麼快,膽子又是這麼的大!”莊公越說越氣憤,拍著旁邊的桌子吼道:“你們竟然連掩飾都不掩飾,就這麼明目張胆地來殺進來了。須放著寡人不死。你難道是活膩味了不成?”子亶戰慄道:“是兒臣的錯,兒臣知罪了。但兒臣確實無謀反之心,父侯聖明,定能明白兒臣的苦心。”莊公怒極反笑:“你別給我提你的苦心,寡人什麼也不想聽。你也去監牢里呆著,那裡你還沒有去過,經歷經歷也算是沒有白來這世上一遭。”旁邊上來四個虎衛,把子亶也押走了。
晏海清奉命去請公子儀時,公子儀正手捧一卷書帛,讀的朗朗有聲。晏海清按原繁的話向他說了一遍,豈料公子儀如若未聞,仍然讀他的書。晏海清又把原話重複一遍,公子儀方斜睨著晏海清說道:“本公子治學在即,只知學問,不知有主公。晏將軍請回。”晏海清跪下肯求再三,公子儀只不答話,卻又讀他的書去了。晏海清無奈,只得回來復命,不期於殿門外正碰上子突被虎衛軍押走。晏海清側身讓過子突,便慌趨殿中來見莊公。
莊公聽了晏海清之言,贊道:“此命抗得好!勝似子亶輩多矣。寡人現今只要忠心的臣子,和這樣抗命的兒子。”說罷回頭向高渠彌說道:“高卿,你也是寡人的肱股重臣,可你自伐宋以來的表現,真真令寡人失望。就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你欲做何辯解?”高渠彌磕頭奏道:“微臣無話可說。主公若認為四公子有罪,微臣就有罪。罪臣願意隨四公子入監,一任主公處置。”莊公笑道:“好,我就喜歡你這爽快勁兒。寡人如今就沖你這話,放你一馬。你可卸去你的副招討,中大夫和太子少傅的職位,效穎考叔之例在家中閒居,靜候寡人的命令。在此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否則只要你邁出家門一步,寡人舉手之間,你全家三十餘口性命均皆不保。”說罷做勢一捏。這一著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就連高渠彌也呆住了。莊公不做任何解釋,便命劉升押著高渠彌回府,順便帶回副招討將軍大印。
第二天,宮中便傳出子亶母親得暴病身亡的消息!
高渠彌料定莊公必不會殺掉子亶,而自己事先又用激將法試探過莊公,所以他對自己的性命倒無掛礙。他在獄中聞聽情婦已死的消息,又料定莊公只想息事寧人而已,因此更是覺得自己的安全不成問題。但他深知子亶的個性,又怕自己不做做樣子,子亶會對他有所懷疑,於是也不說是什麼原因,故意絕食三日。 那子亶得知母親已死,痛哭不已,他想此時正是試探高渠彌的時候,果然私下買通獄吏,去高渠彌的府中探視。那人回報說:高渠彌自從得知貴妃已斃,恐其性命不保,因此絕食三日。子亶聽了,暗自心喜。他絕不相信高渠彌怕死,卻認為他為自己的母親絕食是真心,自此再不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