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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張氏扶著晏珠和紅杏,顫顫巍巍地從中堂迎了出來。莊公連忙上前扶住正要下跪的穎張氏,笑道:“老太太身體一向可好?”穎張氏被莊公扶住,想磕頭卻磕不下去,也只好笑道:“老身托太后與主公的福,身體也還硬朗,只是牙齒幾乎全都鬆動了,聽力也大不如前。”莊公道:“近來可曾經常到太后處走動?”穎張氏回道:“老身去過幾次。要說太后,那真是個憐貧恤下的老佛爺。所以他們說太后以前的事,我都不大相信呢。”莊公知他年老的人,不免有些嘮叨,所以並不介意。
進了客廳,分君臣坐下。莊公先向晏珠笑道:“我說小晏子,你夫君近來可還聽話?哎呀,他此刻正在病中,非平時可比,若果他有什麼得罪之處,你可多擔待些個!”說得晏珠緋紅了臉道:“主公身為一國之君,卻給臣妾開這種玩笑。你就不怕人家笑話嗎?”莊公大笑道:“我看你不是怕人笑話我,而是怕人笑話你夫君吧。既然明知道這樣,你就多遷就遷就他嘛。我看他還是滿聽你的話的,這一點連我都自愧不如。”
晏珠剛想說話,莊公卻又對穎張氏道:“老太太,您身邊的這個丫頭,是叫紅杏來著?”穎張氏回道:“正是呢。這丫頭是我十五年前在府門前拾的。她那時還小,可能是流浪久了,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紅杏這個名字是老身給她起的。”莊公道:“我看他年紀也有二十多歲了,不知可曾婚否?”穎張氏道:“我本想讓她做小兒的偏房,可是小兒卻不肯接納。說什麼我有晏子就已經很幸運了,沒的糟蹋了人家女孩兒。再說紅杏也不肯離開我這個老婆子,所以到至今還沒有對象呢?”莊公笑道:“既如此,我倒有一門極好的親事,不知老太太肯不肯。”穎張氏並不知道紅杏原先就喜歡穎考叔,後來她見穎考叔只滿足於一個晏珠,那晏珠又是個有手段的,因此不敢輕易表露感情。後來見到叔詹,又為他的才能報折服,心知寄身穎考叔無望,就又把一腔情思轉到叔詹身上。那叔詹倒也一心情願。只因叔詹一向害羞,因此雖有穎考叔在二人面前說過幾次,但都是點到即止,沒有挑明。穎張氏哪裡知道這些原故?因此歡喜道:“我也正愁這丫頭如此下去不是常法,無奈多次說她只是不肯。今日既有主公為她做主,那麼她就再不能推辭的了。”莊公道:“我身邊的征北將軍公孫閼,不僅貌美非常,而且極有才幹。將紅杏許配給他,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太太,你看這事可好?”穎張氏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這丫頭心中是怎麼想的。待我問問。”紅杏聽莊公要給她指婚,早已心中發急,及至聽到莊公把自己許配給公孫閼,心中更是惶急萬分。原來她曾經聽人議論,說公孫閼雖然相貌俊美,武藝高強,卻是個心腸狠毒,嫉妒賢能的人。而且這人不僅是莊公的男寵,還與穎考叔不合,況且他本來就姬妾眾多,只是礙著是莊公的男寵,沒有取妻罷了。因此哪裡肯應允?早就有個主意在心裡了。聽了穎張氏問她願意不願意話,就跪下先向莊公磕頭,又向穎張氏磕頭道:“小女不願意。”此言一出,不僅莊公和穎張氏,就連曼伯也驚呆了。莊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道:“你說什麼?你真的是不願意嗎?”紅杏道:“小女真的是不願意。公孫將軍姬妾眾多,自有人愛,小女不願意奪人之好。”莊公聽她話里的意思,又象是吃醋,又象是諷刺公孫閼和自己。他拿不定這個丫頭是什麼意思,一時沒了主意。
正在思量,旁邊曼伯卻說道:“既然她不願意,主公就由她去吧。子都女人已經多的夠受的了,還那麼貪婪。再說微臣從不曾見過不貪戀子都美色的,這個丫頭還算有點骨氣。”莊公點頭道:“無忌或許不知道,子都為這丫頭,特特地求我成全。只因近來多事,所以我才沒有給他提。這讓我回去怎麼和子都說呢。又沒有對象,又不肯嫁。她這是什麼意思?”晏珠雖然一直防著這個紅杏,但一者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有了些感情。二者她也極為佩服紅杏的風骨,再說她也不喜歡那個只會拍馬逢迎,行事讓人噁心而且時時想害自己夫君的公子閼。因此就有意說道:“主公想斷這樁公案不難。只要問問紅杏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就成了。如果有,就算了。如果沒有,那麼就得聽主公的意思去辦。”莊公剛想說話,那紅杏卻在腳邊磕頭說道:“主公在上,小女已有心儀之人,只是不捨得我家主母,所以蹉跎至今。”莊公說道:“既然你有了對象,那人是誰呢?說出來我也好向公孫瘀交代呀.”紅杏回道:“小女的心儀之人就是當朝中大夫兼著太子少傅的叔詹先生。”晏珠原不知道紅杏與叔詹的事,生怕她一急,說出穎考叔來,聽到她這樣說,心裡總算放下了,卻暗暗稱奇道:這小妮子什麼時候又勾搭上叔先生了?我怎麼連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呢?看來我防她是防對了。
莊公聽了紅杏的剖白,回頭向曼伯說道:“嘿,這樁風流案子越來越有趣了。只怕是單方面的呢。”晏珠聽了又道:“這還不容易?把叔詹請來一問不就得了?”莊公笑道:“正是。小晏子如今也可抵得上半個女祭足了。”說罷就傳令派人去請叔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