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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暇,高二將一走,這邊太叔府就開始安排出兵事宜。忙活了二個多時辰,總算安排停當。眾人各各領令,均按計而行。
等眾人散去之後,太叔段還仍然處在極度的興奮之中。他在堂上堂下快步來回走了幾趟,長吁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吩咐家人喚吳瓊到後堂陪他飲酒。隨後換了家常衣服,往後堂而來。
席間太叔段不斷勸酒,時常夾菜,殷勤備至,讓吳瓊十分感動。他心裡想道:要是太叔不謀反該多好啊,我們主僕就這樣一輩子,也是一種難得的緣份。哎,可惜人心不足。太叔段見吳瓊面帶憂慮,就詫異地問道:“子歌似有不喜,卻是何故?”吳瓊悚然一驚,心想值此關鍵時期,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此時稍有疏忽,主公就將前功盡棄矣。於是他強裝笑臉,向段說道:“主子馬上就要南征了。這一去刀光劍影,生死未卜,奴才心裡著實擔心。”太叔段心中一寒,卻故意哈哈大笑道:“子歌先前殺人如麻,乃人中豪傑,今日何故做兒女之態。罷了,你我共飲此杯,聊盡主僕之意。”說完一仰脖幹了,又給吳瓊斟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談興正濃,太叔段卻突然問道:“子歌可知凌子青如何了?吳瓊拭淚道:“她為處理寤生奸細劉琳的母親,被寤生殺了。”他說的這話卻是從祭足那裡聽來的,就連姜氏,也以為凌子青與劉王氏同歸於盡了。太叔段聽了,立刻臉白如紙,他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他英俊的臉頰流了下來。吳瓊也黯然神傷,一時兩人無話。良久,太叔段才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目光迷離地向四周看了看,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吳瓊見他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卻忽然象老了十歲,不由得十分心疼,於是勸道:“主子不必太過憂傷。當此非常時期,主子宜保重身體,以大事為重。”太叔段緩緩地點了點頭,象是對吳瓊說話,又象是自言自語地道:“你可知道我冒著殺頭滅族的危險,背著犯上做亂的罪名爭這個君位,為的是什麼?子青,我為的就是你呀,為了讓你有一天可以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為了讓你可以永享榮華富貴。可如今我萬事俱備,馬上就可以得手,你,你卻走了,永遠地走了。青兒,你就安心的去吧。啊,你就等著吧,我一定要殺死寤生,為你報仇。”說完這句話,太叔段眼中凶光畢露,惡狠狠地瞪著吳瓊,仿佛吳瓊就是莊公,此刻就坐在他身邊似的。吳瓊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正沒做理會處,太叔段卻好似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愣了一下,隨後一拂袍袖,一聲不吭地走了。
過了難熬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吳瓊就被喚到太叔段經常議事的前廳。因為時間還早,眾人都還沒到,大廳之中空蕩蕩的,只有太叔段,祝鹽無和吳瓊三人。太叔段背著雙手,背對著吳瓊,他的臉藏在陰影里,吳瓊看不到他的臉色。太叔段不說話,吳瓊也不好插嘴。半晌,太叔段方才緩緩說道:“子歌,從你入我府中以來,你自忖我對你如何?”吳瓊跪在地上嗚咽道:“主子對奴才之恩,天闊地厚,山高海深。奴才即使萬死亦不能報萬一。”太叔段沒有回頭,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你把這封信帶上,回去立即呈給太后;此事事關重大,不容耽擱。為保險起見,我再派二十人護貼身護送。你們即刻起程吧。”說罷把信交給太叔府管家祝鹽無,祝鹽無又交給吳瓊。吳瓊把信揣到懷裡,小心掩好衣襟,磕頭向太叔段告辭。太叔段只把手往後擺了一下,仍然沒有回過頭來。吳瓊只道他昨晚傷心過度,今天只是不想讓他看到戚容,所以不疑有他,只得告辭出來。
出得大廳,只見院子當中早有二十一匹高頭大馬,其中有二十匹馬上都坐著彪形大漢,他們個個都手按腰刀,面貌兇狠,氣勢強悍, 一看都是江湖好手。吳瓊知道這都是護送自己回去的,wrshǚ.сōm心說如此安排雖然有點過于謹慎,卻也在情理之中。於是也不多疑,跨上為自己準備的那匹馬,狠狠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一行人呼哨聲起,如旋風般絕塵而去。
一路餐風露宿,打馬直行,三天便到得制邑。此時制邑已經為太叔段所有,守將是段新派來的手下安慶。來到制邑關上,安慶接著,一邊擺酒洗塵,一邊又換了馬匹,那馬仍然都是善於長途奔跑的西域千里駒。由此可見太叔段的財力之雄厚——這可都是從京城一帶的百姓身上搜刮來的。吃飽喝足,吳瓊不敢再有片刻停留,於是招呼眾人上馬,出了制邑關口,往京都滎陽而來。又奔走了兩天,吳瓊在馬上掐指一算,照此下去,只要再有三天就可回到京都。可是天公偏偏不做美;第三天剛剛啟程的時候,天色就十分陰暗,看看臨近午時,天上烏雲密布,稍後又突然下起豆子大的冰雹。一行人騎馬迎風,那冰雹便沒頭沒腦地砸在眾人的頭上臉上。只要被冰雹砸到的,被砸的地方就會立刻腫起老大的包。吳瓊只得招呼眾人在路邊一個破舊的山神廟裡歇下了。
吳瓊此時十分焦急。這一路行來,他幾次想趁機偷看太叔段給姜氏的信,可是有這二十個“護衛”寸步不離,始終沒能看成。此刻在山神廟中歇宿,大家一邊啃著乾糧,一邊等著冰雹下完再走。吳瓊心想不能再錯過了,否則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他啃完乾糧,又喝了半壺水,就對旁邊的那二十個人說道:“我去上個茅房。”說完就要朝殿後走去。聽他這樣說,立刻也有四個人說:“我們也想小解,就和吳將軍一塊去吧。”吳瓊苦笑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嘴裡說著,腦中卻在飛快地打著主意:我該怎樣擺脫這四個‘護衛’呢。最好是殺了,可是如果等會那十六個人看見跟著自己的人沒有回來,又會做什麼反應呢?自己一個人肯定對付不了這十六個人的。怎麼辦?饒是吳瓊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然而直到五個人事畢,他仍然沒有想出個萬全之策。他這廂只顧想著,不防旁邊四人看他在原地發呆,也怕發生什麼意外,就催著要他進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