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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移時,戴城駐軍副將劉欽帶到。莊公向他問道:“元霸說他荒疏軍務,窮奢極欲都是傳言,你是他的副將,可知此事的虛實?”這劉欽也是莊公安插在元霸身邊的親信,聞言便奏道:“似元將軍不理軍務,沉溺酒色之事,都是真的,至於其占用戴之公族子成的良田府第和強搶民女之事也都屬實。關於元將軍之事,所有駐戴的守軍都可做證。”莊公又轉身向元霸說道:“如何?”元霸口不能言,連連告饒。莊公不理他的求饒,仍道:“若汝只犯這些錯誤,你只要肯低頭向寡人認個錯,也就罷了,何敢巧言相辯耶!吾再問你,你為何屢次不聽劉欽勸你加強防犯的建議,以致使蔡衛兩國偷襲得手?難道你只道天高路遠,寡人就成了瞎子或者聾子不成?”元霸磕頭奏道:“末將辜負聖恩,只求速死。”莊公道:“你放心,寡人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定當將你依律治罪。只是寡人有一句話要交代明白。汝死之後,汝之父母妻兒,寡人都會恩奍起來,你可放心前去斷頭台。”元霸磕頭謝恩,被四個虎衛押下去了。
莊公還未氣消,原繁又從殿外進來,跪下向莊公稟道:“啟稟主公,許城有消息傳來。”莊公臉色微變,急忙說道:“許地情勢如何?”原繁拱手奏道:“少佐將軍尚在中途,便聞知綏遠將軍已然病死。如今許地已被許國君臣收復。少將軍進退兩難,現在京城駐守,專候主公旨意。”莊公聞言,吐血數口,當即昏迷。原繁與眾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薑湯,忙亂多時,方才把莊公救醒。原繁又叫宣來太醫。那太醫診脈之後,開了藥方,又告知不宜勞心費力,便磕頭退出。原繁自叫宮人按方煎藥給莊公服下,折騰到三更,莊公方才沉沉睡去。原繁自是衣不解帶,守候在莊公床前。
看看將近四更天氣,原繁略有倦意,他起身朝莊公看了看,見他睡意正濃,便找來一把椅子坐在莊公床邊假寐。但不多時,原繁於朦朦朧朧之中,忽被一陣悉悉率率聲驚醒。他一躍而起,“鏘”的一聲拔出寶劍,就要斬來犯之敵。
好象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輕響,之後便沒有動靜了。原繁首先看向莊公,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正微笑地看著自己。原繁慌忙棄劍於地,跪下磕頭道:“原繁不知主公起床,還以為有人來犯。請主公恕罪!”莊公笑道:“有寡人的‘虎臣’在此,有誰膽敢來犯?寡人醒來時見你正乏,所以沒有叫你。你不要驚慌,且請起來說話。”原繁起身道:“此刻夜深人靜,主公玉體欠安,何不臥床靜養?”莊公嘆道:“寡人心中有事,又怎麼能睡得著?你陪著寡人走走罷。”原繁聞言,便欲叫來宮人侍候莊公梳洗。莊公連忙制止道:“不必。寡人不想驚動任何人,只你在身邊即可。”原繁問道:“不知主公想到哪裡去?”莊公答道:“我想去看看考叔他們。”原繁知道莊公先前曾在宮中立一思賢祠,祠中供奉著穎考叔等人的畫像,便不再言語,默默地跟著莊公出了怡情殿。
出得殿外,只見繁星滿天,一彎新月高掛在西方。四月的夜晚清靜的出奇,除了聽能到蟋蟀的叫聲,就連露水滴落聲,以及花木發芽聲都清晰可聞。莊公好似無心觀賞如此美麗的夜景,只悶著頭往前走著。原繁雖然也同樣心事重重,但卻手握劍柄,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緊緊跟在莊公後面。
來到思賢祠外,莊公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湊著月光找出一把,把思賢祠的門開了。原繁晃亮了火摺子,先到祠內點燃事先放置在畫像前的一排蠟燭。莊公跟在原繁後面,看他把燈都點亮了,才逕自走到穎考叔的畫像之前,朝他望著。只見穎考叔手提方天畫戟,騎一匹火龍神駒,旁邊是一面“穎”字大旗,大旗後面便是千軍萬馬。莊公見穎考叔在火光搖曳之中,栩栩如生,似有躍躍欲出之勢,莊公想起穎考叔的種種好處,一時難以自控,禁不住淚流滿面。原繁也自黯然神傷,但有莊公在前,他卻不敢哭出聲來,況且他還身負保護莊公的重任,因此只是拼命壓抑自己。
莊公從燈架上取下一根蠟燭,用手擎著,朝著穎考叔的畫像又走近些。凝視良久,莊公忽然伸手撫摸著畫像,口中喃喃地道:“考叔啊考叔,寡人悔當初不聽愛卿之言,以致今日一敗塗地。現如今外患不絕,國中眾公子僅為一權位之爭,竟敢生出逐兄弒父之心。可恨的是,寡人不能殺了他們,他們可是寡人的兒子啊。寡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他越說越傷心,禁不住捶胸頓足起來。原繁從未見莊公如此失態,不由得暗暗驚奇。事實上莊公就沒有打算在原繁面前保留什麼,但原繁一時之間又哪能明白?他聽莊公哭訴起後宮權位之爭,聯想起前些日子高渠彌宮門前的放肆行為,覺得此人是個禍害,不如早些除掉,免生後患,於是便勸道:“主公請節哀,微臣有事要奏。”莊公沒有聽清楚後面一句,只是啼哭不止。原繁只好高聲叫道:“主公請節哀,微臣有事要奏。”莊公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問原繁道:“子衿有何事要奏?”原繁便道:“微臣覺得高卿心術不正,有密謀篡位之嫌。臣請殺之,以絕後患。”莊公聞言,略略止住哭聲,張眼四處尋找。原繁明白他的意思,連忙端來一把椅子。